俞灵灵是她见过最倔的老太太，一把年纪还深夜泡酒吧就算了，还从来不让人送她回家。

俞灵灵听了她的话，却挤出一个笑容来：“不……我不是老太太啊……我的心理年龄……十五岁……”

林恩言觉得俞灵灵是在说胡话，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俞灵灵还在说话：“……我遇到他那年，就是十五岁……”

林恩言叫完救护车，就正好听见俞灵灵这句话。

俞灵灵的话没头没尾的，她一时有些听不懂。

然后，她顺着俞灵灵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和黑影缠斗的池晨泽。

她不敢置信的说道：“你说的他是池晨泽？”

“是啊，七十年了，他还是当年的样子……”俞灵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恩言震惊得说不出话。

池晨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言言，俞灵灵怎么样了？”

林恩言看着池晨泽，喃喃道：“我叫了救护车！”

池晨泽已经抓住了那个黑影，黑影身上的斗篷被拿了下来，露出惨白的脸和森森的獠牙。

他此时正龇着牙凶恶的瞪着林恩言。

远处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池晨泽目光复杂的看了俞灵灵一眼，语带恳求：“言言，你帮我送她去医院，我要带他们回夜游酒吧。”

池晨泽说的“他们”是指这个吸血鬼和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林恩言有些诧异，看池晨泽的表情，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俞灵灵的事……

林恩言点头：“好。”

这个被吸血鬼咬过的女人，普通的人类医院是治不了的，得由池晨泽带走。

林恩言和池晨泽兵分两路。

池晨泽将那个吸血鬼和被咬过的女人带了回去。

林恩言上了救护车，送俞灵灵去医院。

俞灵灵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医生再给她做简单的救治。

到了医院，林恩言推着移动病床送俞灵灵去病房的时候，护士抽空问她：“你是老人家的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

“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吗？”护士诧异的看了俞灵灵一眼，问道。

林恩言顿了一下，说道：“她没有家人了。”

另一边的医生出声：“初步断定病人是内部器官损伤，等下检查过后，就要立即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可是她没有家人了！”林恩言也有些着急：“我呢？我是她的朋友，我可以签吗？”

医生面色严肃道：“也不是不可以……”

林恩言指了自己，语气急切：“那就给我签！她需要马上做手术对吧！我给她签字，我愿意负责任，你们立即给她做手术！”

“你成年了吗？”医生的一句话让林恩言的心跌到谷底。

她作为血族公主倒是成年了，可是在人界，她只是一个才十六岁的高一学生。

医生一看林恩言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成年。

移动病床被推进了检查室。

医生把林恩言拦在了门外，语气里是十二分的严肃，说道：“你赶紧找一个你认识的，也认识病人并且愿意负责的成年人过来签字！越快越好！检查结果一出来就要做手术！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早一点做手术，存活的希望就更大一点。”

“好！”林恩言连忙点头。

她拿出手机就准备给池晨泽打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出去，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霍璟寒打过来的电话。

“我收到消息，你们抓到凶手了？”霍璟寒那头的背景音隐约有些嘈杂。

林恩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问道：“你在外面吗？现在在哪儿？离市医院远不远？”

听出林恩言语气里的急切，霍璟寒的嗓音微肃：“现在在等红绿灯，前面就是市医院，五分钟。”

林恩言心底一松：“快过来帮我签个字！”

“好。”霍璟寒直接应下了。

俞灵灵还没有从检查室里面出来，霍璟寒就来了。

他和平常一样穿着黑色大衣，因为下雪气温骤降还系了同色的围巾，不过因为来得匆匆，原本系得周整的围巾也有些乱，大衣了衣领也翻了过去。

“怎么回事？”霍璟寒走到她跟前，平稳了气息，语气微沉。

“是俞灵灵，她受了很严重的人，做手术需要人签字，我没成年不能签。”林恩言快速的朝霍璟寒解释道。

霍璟寒听了她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别过脸看向别处，缓缓的舒了口气，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围巾和衣领。

俞灵灵很快出来了。

医生问：“签字的人来了吗？马上要准备手术了！”

“来了！”林恩言把霍璟寒推了过去。

霍璟寒身形高大，气场又强，一站出来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医生也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

霍璟寒签字的时候，俞灵灵已经被送进了病房。

字一签完，医生就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门上的灯亮起。

林恩言盯着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看了一阵，回头看见霍璟寒面无表情倚着墙站着，正在看她。

林恩言眨了下眼睛，指了指后边的长椅：“你坐呀。”

霍璟寒坐了下来，仍是看着她。

林恩言很快明白过来，霍璟寒是在等她说今晚的事。

之前又忙又乱，现在俞灵灵终于进了手术室，林恩言也松了一口气。

她在霍璟寒旁边坐了下来。

“俞灵灵今晚又去酒吧了，我和小池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刚进巷子，我就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等我和小池过去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林恩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不过，那个被咬的女人应该能救回来。”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朝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被咬的女人能被救回来，而俞灵灵……

刚才签字的时候，医生已经将风险说过了，俞灵灵伤到了内脏，她又是高龄老人，手术的成功率不到一半。

林恩言又想到俞灵灵之前说的话，心情有些沉重。

——我遇到他那年，就是十五岁。

——七十年了，他还是当年的样子。

而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池晨泽让俞灵灵“不要深夜出门”，是认出了俞灵灵，让她不要再去找他吧。

他们之前调查过俞灵灵，没有亲人，没有子女。

也就是说，俞灵灵一生未嫁。

“你知道俞灵灵一生未嫁吗？”她转头看向霍璟寒，霍璟寒也查过俞灵灵，应该也知道她的事。

“嗯。”霍璟寒等着林恩言继续说后面的话。

林恩言轻声说：“她是来找小池的，我的守护者。”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一生未嫁等待七十年。

尤其是以前那个年代里，不婚不嫁更是异类。

霍璟寒这样聪明的人，将所有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一下子就明白过了事情的首尾。

他一向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里，罕见的露出一丝惊诧。

但，转瞬即逝。

林恩言又朝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我希望她没事。”

她希望，那个活得犹如少女一般的倔强老太太，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

手术室门上的灯亮到深夜也未熄。

凌晨三点，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