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慧冷笑了一声：真的么？饭局？周彦博点点头：兰慧，有话等我回去再说。陈兰慧突然苦笑，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这隔阂与岁月无关，因为仿佛从他们认识开始，便是如此。这么多年，他们有过爱情么？不知道，只是心潮澎湃的感觉并不属于他们，或者，他们只是相依相偎，或者，他们之间早已是亲情。

周彦博拿起杯子，去饮水机旁倒了水，走回桌旁，缓缓放下杯子。周彦博并没有走到陈兰慧身边，陈兰慧也没有迎上来，二人还是隔了桌子对话。

陈兰慧突然冷笑了两声：的确，的确，是我坏了您的好事嘛！您看看，您真是魅力无限，虽然是人家的父执辈，还是能让人家二十岁的姑娘这么痴迷。哈哈，是啊，我怎么能和您比？我有什么资格再做周老师的太太？我这样人老珠黄、蛮横无理、没有情趣、不懂浪漫的人怎么去和人家年轻美貌、温柔体贴的二十岁女孩儿相比？我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结婚三十年，陈兰慧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话，或许她是真的寒了心。

周彦博并没有打断陈兰慧，他只是低着头，耐心听着，半晌吼道：都是我不对，行了吧？陈兰慧也没有见过这般失控的周彦博，一刹那也愣住了，不住地点头：是，是，我这个刁蛮的老女人还敢在你面前晃？我走！我走！说着摔门出去。

听华彧说完故事，星星只是轻轻说：喝点酒吧，或许能让你好受一点。华彧轻轻点头：星星，谢谢你，听这样一个肮脏的故事。星星故作轻松地笑笑：多么纯洁的爱情，说什么肮脏，过去了也好，过了今晚，就不要再想了。华彧点头，大口喝了一口啤酒，星星是一个平时老是会狠狠损好朋友、却见不得好朋友受半点委屈的人，她知道，华彧从来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女孩，这次她会这样做，必然有她的苦衷。或者就是所谓的“情到深处，不知所以”吧！

喝了两瓶啤酒以后，华彧情绪越来越激动了，眼眶越来越热，星星连忙坐到华彧身边，轻轻搂着华彧：别哭了，小彧，不哭不哭，不难过哈！华彧开始趴在星星的肩上哭：星星，我喜欢他，我怕我放不下他，我真的喜欢他。星星，每次和他打电话，我都觉得好开心，见到他就由衷地觉得幸福。有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说，甚至没有看着对方，只是觉得他在身边，就会好开心好开心。虽然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是事到临头我还是觉得自己看不开、放不下、想不透，我太依赖有他的日子，哪怕一年只是一两面。华彧边说边哭，又像是叨叨念着，星星听着心也不住地疼起来：小彧，小彧，别哭了，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不许想了，不许想了。

华彧突然说道：星星，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和她说一声，我换号码了，她打不通该着急了。星星点头，拿出手机，说道：号码多少？华彧说了号码，星星连忙把电话递到华彧的耳朵旁：妈，我今天不是聚会么，喝了点酒，对，我换号码了。不为什么，就想弄个优惠而已。行行行，下次不喝了。再等会吧，还没散呢，等会可能得让爸爸来接我了。嗯嗯，一会再说，别担心我，拜拜。

周彦博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拿起手机找到华彧的号码，想拨通的一刹那手却突然停住了，把手机狠狠砸向桌子。顺势解开了领带，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周彦博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努力平静情绪说道：进来。进来的是教育局局长老徐。周彦博连忙站起身，老徐不仅是他的领导，也比他年长几岁，算是教育局的老前辈，周彦博忙开口道：徐局长，您请坐。周彦博连忙去倒水，递到徐局长的面前：您喝水。老徐掩住笑意，说道：诶，诶，咱就不来这套了，老周，甭客气，坐吧！周彦博也笑了：呵呵，毕竟这在单位，还是得给小辈做做榜样！老徐转过头看看角落的手机：手机怎么了？摔了？

周彦博和老徐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从周彦博还是知青时二人就认识了，这么多年，虽然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曾经一度非常不同，但是还是常常能够见面，周彦博对这个局长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老徐穿着一件圆领的羊毛衫，外套则是一件深蓝色的西服。

周彦博愣了愣，“嗨”了一声：嗯，坏了。徐局长宽厚地笑了笑：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兰慧这样呢！你怎么欺负人家了？周彦博挑了挑眉毛：她去找您了？徐局长摇摇头：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不了解？兰慧哪里是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委屈的？我是在电梯里遇到她的，看她的神情不太对，打了招呼慌慌张张就走了，我就上来问问你。

周彦博从桌上拿起烟盒，拿出一支烟递给老徐，又探身为他点上，自己也拿出一支抽起来。烟雾缭绕中，两个男人坐着，周彦博久久没有说话，老徐也没有开口，抽罢一支烟，周彦博连忙为老徐点上第二支，老徐摆摆手：不抽了，不抽了。周彦博忙赔笑：再来一支，再来一支。老徐扯了扯嘴角，斜着眼看了周彦博一眼：呵呵，老小子，说吧。

两人又开始抽烟，周彦博缓缓开口道：老徐，我也不是升官发财的年纪了，我和兰慧差了六岁，我们两个，或许真是缺乏沟通，习惯了平平淡淡，而这几年，总觉得有些……老徐点了点头：你和兰慧的故事，当时在生产队也是一段佳话啊！呵呵！有点矛盾也是正常的，我和我们家那位还不是一辈子唠唠叨叨，要说升官发财，我看兰慧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周彦博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为老徐续水。坐下后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徐，我一直把你当成老大哥看，嫂子对兰慧也一直像自己人似的，这么多年承蒙你们照顾。如今洋洋也大了，要是我们真没法再维持了，那是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