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呆过的人都知道,振中路属于在华强商圈,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今天
是圣诞节,那场面,感觉全深圳的人都涌在了街上。谭鱼头里人也很多,不过我
们来的很早,吃饭的人尚还不多,算是不会耽误我去上班了。点完菜,我就在想,
丽姐不是说有礼物吗?还没给我,难不成等下吃完了带我去茂业现购?呵呵。直
到丽姐问我,在发什么呆呢?我才回过神来。于是调皮地说,在想你预备送我什
么好东西呢。
丽姐笑笑说,你也就惦记着这个。说完从包包里掏出一张招商银行的卡片,
递给我说,这里面有10万块钱,给你的。我当时就傻了,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啊?丽姐还保持着那份微笑,这不就是礼物吗?不想要?我狂汗,敢情礼物都改
用现金了啊?但是我还是猥琐地把卡片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笑得很丑陋。丽姐接
着说,开心了?我给你的钱得省着花哦,别全拿去吃喝玩乐没正经的。我慌忙点
头,说着无数遍的谢谢。丽姐看着我的样子笑到流出眼泪来。
我在丽姐面前慢慢已经褪去了曾经的呆板,渐渐地能够敞开着聊天了,我们
就这样边聊边吃,吃完火锅都已经快8点了。我说我得过去了,她忽然呆呆地看
着我,说,你能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上班吗?我不假思考地回答,那当然,我不
是答应你了吗?就算他们把我宰了,我也要学关云长,拖着尸首来见你。丽姐扑
哧就笑了,说,你傻啊你?
丽姐说开车送我过去,从银座出来,除了来振中路吃火锅,基本都是走的深
南大道,这条大路是我长这么大所见过最宏伟的一条大路。东西走向,路之宽敞
是我无法形容的,感觉上仿佛比家乡的广场还要宽,看着就让人胸怀壮阔。记得
南方曾经有个闻名的乐队就叫深南大道。从竹子林一直到深房,然后穿过国贸,
金光华,就是明珠了。这里可以说是深圳最奢靡的一个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
迷。
再次走进明珠,心情却有了陡然的改变,本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当中的一
份子,现在更加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明天说什么我也不干了,果断不干了。
圣诞节,我希望这一天能结束自己不耻的历史。进到场子,这里已经是人山
人海,伟哥也已经开始忙活开了。我有时候就想,或许他们这类人比我们做鸭子
的更可耻吧。他教我收集所谓的客户资源绝对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客户资源。
一点都不夸张,经常就有包房的客人转变为包房的主人,而这些资源的第一获得
者正是我们这些在第一线拼命的鸭子。伟哥他们所要坐的,只是利用我们,将这
些潜在的客户挖掘成为自己的客户资源。
昨天我还想着挣足最后这一票就收手,可是,今天我却丝毫没了昨天的斗志,
我只想着早早结束,回到丽姐身边。甚至无耻地认为有了丽姐,这几个钱对我来
说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天,我以单场5000多块钱的小
费创造了自己的记录,为自己的鸭子生涯画上了一个还算欣慰的句号。
这个老板是从东莞过来的,早就知道了东莞工厂主的慷慨,也听说过曾经就
有人花3000多万买了一仓库的普洱茶的漂亮传闻。但是今天却是平身第一次
见识东莞老板的大方程度,同包房还有3个小弟,基本都拿到了这么多的小费。
我亲眼看着桌子上摆着一摞红通通的钞票,我们一进包房,就听见她扯着广东鸟
语大喊,把奶奶们侍侯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拿到桌子上
所有的钱,原因是,我不会玩骰子。索性的是,这位奶奶并没有投诉我,让我在
场子里也算留下了这副完整的皮囊。
接完这一场,我已经很累了,忽然意识到多做多错的道理,我跟伟哥打了声
招呼,这么晚了人手也不会差了,于是就起身离开了夜总会。走之前我往伟哥的
手里塞了1000块钱,搂着这个比我高比我壮的东北汉子,说,明天我就不来
了,还请你帮我联系几个大哥,我请你们好好喝一顿,算小弟的一个离别。伟哥
拍拍我的肩膀说,那行,明天中午我订个地方,咱哥儿几个好好喝一顿,去了别
处好好干,咱还是会想你的。
放你娘的狗P ,你想老子?老子还懒得想你呢。王八蛋,从我这扒了多少油
水,跟我来这套。出了夜总会我就开始骂起娘来,这一年下来,我包红包,递烟
送酒,少说也有2万块钱了吧,我这一年自己都没存下几个钱,能看见的就身上
几件光鲜衣服了。
骂够了也就完了,这都是注定的。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银座奔去,我想,丽
姐看见我这么早就回去了,一定会兴奋的。
还坐在车上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应该先给丽姐发个短信呢,害怕丽姐现在兴
许还没回去,不过又觉得她一个人也不会到哪去,于是还是忍住没有发短信。当
我来到丽姐的房间门前,正预备敲门的时候,我却收到了丽姐的短信息,她告诉
我她儿子食物中毒住院了,正往医院赶,叫我下班了就别过来了,明天过来接我。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是我第一次有如此强的冲动要赶过
来,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可是现在,面对我的只剩一扇冰
冷的木门,我不想回去。
我沮丧地下了电梯,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就像曾经出街的时候,等待
着别人叫我的名字。我知道这次没有人会叫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是不是
走出这间酒店,全凭我自己的主意,我不再是鸭子了,可我却茫然了。我以为离
开夜总会,我就有了自己的归宿,原来都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其实我明白事实并不会那样,丽姐明天一定会来接我,我相信她会来。但是
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而委屈地想哭,时而愤怒地想报复社会。不知所
措的我还是忍不住拨同了丽姐的电话。丽姐接过电话,只是温柔的说,这么早就
看到短信了啊?我现在在开着车呢,不方便打电话,我去看看我儿子,他可能吃
错东西了。我冷冷地说,我早就下班出来了。丽姐一愣,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说,就在你楼下,你今天还回来吗?丽姐不再说话,但也没有挂电话。
“阿泽,要不你去咖啡厅等我吧,我尽快回来,到时候给你电话好吗?”说
完丽姐便挂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慢慢扣上了V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