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恍然如梦

望着那女孩儿，小刁突觉心脏猛一抽搐，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但那女孩却不惊反笑，连说：“好，好，再多吐几口，你脏腑间的浊恶之气便能排尽了！”

小刁心道：“我×你先人！”他当然会骂。因为他此时已然觉出，这女孩儿是在有意撩拨他，折磨他——她和那个梅先生肯定是一伙的！小刁此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歹毒无比的女孩儿……

因奇怒攻心，小刁一次次吐血，一次次被灌进凉茶。说来也怪，吐过几次污血之后，体内酷热竟消去不少，身上的痛苦也减去大半。只可恨那女孩儿，一见小刁痛苦稍减，便要想方设法挑起他的欲火。因此，小刁对这女人是越来越恨，恨不得把她撕碎了，砸烂了，然后再揉进自己体内。

时光悄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小刁体内的烈焰渐渐归拢至丹田部位。随后，丹田内突然雷霹电击般一阵剧颤，一股极其霸道的真气便如火山喷发般冲开腰间命门穴，沿背脊上行，过玉枕，上百会，复又汨汨而下，经鹊桥，璇玑，膻中诸穴，重新涌入丹田。小刁顿觉通身上下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随即发现衣服下面的尘根正直戳戳翘着！这并不奇怪。这是修习道家内丹之道的一个必经过程，叫做小周天功夫。小周天分意通和气通两种。意通需意念导引，简单易行。气通则需要相当的内功根底，讲究的是心念空明，道法自然，全凭丹田内息自行打通任督二脉，较为难练。这些，小刁从前是听师傅讲过的，也练过。只因心性毛躁，一直没有进境。而此刻，他却万没料到，自己竟在不经意间练成了小周天功法。心中不禁一惊，轻呼了一声：“呀。”这才发觉哑穴已被内息冲开，心中更是诧异万分，不禁暗道：“怪了，我怎么竟在穴道被封的情况下练成了小周天呢？”

他茫然的望向那个女孩儿。奇怪的是那女孩儿这时却正在默默垂泪，眼神更是迷离飘忽，娇羞无限！

女孩儿的娇羞最是动人 ，女孩儿的眼泪最是惹人疼惜。也说不上为什么，小刁忽然恨不起她了。非但恨不起，而且还心生了一缕柔情：“你怎么了？”他问。

“不怎么，”那女孩儿勉强一笑，道：“再经历些些痛苦，看来你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你，你且试着把意念稳定下来，神罩气海，然后导引内息依依行过十二正经以及阴维阳维等奇法八脉。倘能打通全身脉络，你的大周天功夫就算练成了。”

小刁满心迷茫，问道：“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女孩儿道：“你就别问了，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的，你且照我说的做吧。”说罢，又将打通全身脉络冲开生死玄关的要诀细数了一遍，之后道：“这大周天功夫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就的，只是因为你吃下了梅先生的奇情壮采神丹，内力骤增一甲子，所以才有了修习此功的基础。只是功行过程相当凶险，所以你千万切莫分心，不然的话，外魔内侵，心魔大灸，瞬息之间你可能就会成为个废人，甚至会有性命之危！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吗？”

小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梅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该知道时我自会告诉你的。不是跟你说了吗，千万不可分心，不可胡思乱想，速速照我说的做吧？”

小刁依言而行，存神内视，渐入佳境。忽尔觉得身如一片羽毛随风轻舞；忽尔又觉得身体如山岳般重愈万钧不动不摇；忽又觉得通身酸涩苦不堪言；忽又觉得身体润滑如脂舒爽无比；时尔通身膨胀如鼓，转瞬间又觉得自己忽然干瘪下来；其后浑身剧颤，四肢百骸间腾起缕缕灼人火线，旋即身体又冷了下来，冷如北极玄冰……这一切一切，皆是真气冲开体内各处生死玄关要穴时所产生的种种幻象。这种种幻象，一般修习内功的人总是要在三二十年的修为中才能遍尝个真味的。而小刁，却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尝了个中滋味，其间的凶险和折磨也就可想而知了！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日已西沉，转眼夜色深深，恍惚雄鸡报晓，忽然天光大亮。不知不觉间，小刁已在冥坐状态下渡过了一日一夜。在这段漫长而又难熬的时间里，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口。他只恍惚觉得，那女孩儿一直就在他身边。他冷的时候，她为他披上一层层寒衣；他热的时候，她则为他把扇摇凉；他渴的时候，她无声喂他茶水；他感到欲火焚心的时候，她则悄无声息度入他口中一条温软灵动的舌头——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不敢分神乱想，更不敢睁开眼睛，他生怕这仅仅是一个梦，他很愿在这场梦中长睡不醒，拥着她，吻着她，无限温存疯狂，如梦如幻，如飘如寄，如藤缠树，如树缠藤，暇思万千，温吞舒畅……

太阳出来的时候，真气已荡开全身关窍，并最终汇聚到丹田气海之内。内息如风鼓荡，既存于丹田，又充斥于四肢百骸之间，让人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极其神异的力量。

小刁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正置身在一片乱坟之中！又哪里来的偎翠坊，又哪里来的那位神秘女孩儿！

难道这一切只是梦！

不会，决不会！

小刁怅然若失，恍恍惚惚中站了起来。他无法解释连日来这一切迷离恍惚的遭逢。但他却可以肯定说，这一切都不是梦。

因为他确信，自己绝对见过那样一个神秘女孩儿，因为在他的嗅觉中，这乱坟之间似乎尚隐隐留存着丝丝缕缕她的体香，还有她那美的惊心动魄的眸子，那蛮妙的尽乎无与伦比的娇躯，这时仍完完整整保存在小刁心中。

但那女孩儿此刻去了哪里？小刁又是如何被移到这片乱坟之间的呢？

小刁举目回望，认真辨了一下方向，然后直奔那个小镇，直奔偎翠坊。

这一奔，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一掠数丈，而且毫不费力。转瞬间便奔至偎翠坊。

偎翠坊还是昨夜的偎翠坊。只是那位叫恁红的女子却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女子。

恁红笑脸相迎，春光无限，是那种从外到内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年纪略大，身体略胖，一望而知早已久历风尘。

“你找我吗？”恁红问。

“不，我找恁红。” 小刁摇头——这的确是他曾来过的那间屋子。室内陈设和昨日完全相同，但人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小刁想不清这些，满心迷茫向崂山铜鹊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