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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妞妞说着话把碗放在坑沿上,咧了咧嘴算是对那女人笑了笑。之后就眼里疼着泪花儿爬上炕头,去摸一个头上还没长毛的婴儿的小脑袋,去亲那张尚沾有胎秽的小脸儿——“小弟弟,笑笑,笑一笑呀,小弟弟。”妞妞逗那婴儿。

但那婴儿这时却突然暴起一阵小兽般的哭声!

“妞妞,来,”那女人夹了个蛋黄儿给妞妞。妞妞使劲儿摇了摇头:“娘,我不吃,你吃。”妞妞小嘴儿闭得紧紧的,伸手来挡那女人的筷子。

“吃吧,娘让你吃呢。”

“不,不”妞妞说着从坑上下来:“娘,我给爹送饭去了。”

这是一户穷到一定程度的穷人家。妞妞半岁的时候,男主人一次劳动用脱了力,吐了血。此后延医抓药欠下了不少饥荒,后来命虽是保住了,但却落下了病根儿,再也动不得蛮力,一动蛮力就咳喘个不止——种田人家,最需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男人垮了,夫妇俩就更盼着家里添个男孩儿。不成想此后妇人接二连三产下女婴,而且多半生下来就是死胎,其中好像还有一个悄悄送了人家。

夫妇俩为此非常心急。管计划生育的干部也急。他们不时找上门来给这对夫妇做工作。但夫妇俩却只是叩头求告甚至以死相胁,口口声声总是那句话:“俺家不能没有男娃呀,要不往后的日子就没的活了。”碰上这大号儿的,管计划生育的干部也没辙!摇摇头,象征性罚点款拉倒吧,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这家人的日子虽一天难过似一天,但妇人的肚子却依旧每年中倔强的鼓起又在某一时刻瘪下去一次。三五个孩子从妇人的身子里无间隔的冒出来又很快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妇人的身体也因此渐渐不支!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对夫妇锲而舍的精神终于感动了送子娘娘。第六胎,那女人总算产下个男婴。男婴是产下了,但妇人却榨干了腰红半瘫在了床上。于是,一家人的重担,洗衣、做饭、喂羊、喂猪等等活计,便通通落在了一个七岁小女孩儿的身上。

妞妞提了粥罐儿和干粮在路上走着。是初夏。一群群蚱蜢从她脚下飞起。纺织娘摇着风车在天上嘟儿嘟儿飞着。燕子们追逐着昆虫和同类,欢欢叫着,忽高忽低你追我赶自在飞翔。随了小主人来到这生机盎然的旷野,小花狗儿无比欢乐。它忽尔扑捉昆虫,忽尔在草地上翻个滚儿,忽尔又急急朝前冲去,去追捉一只刚从它鼻翼下掠起的鹌鹑——妞妞看着这一切,小脸儿上漾起一抹童真笑容。但那笑瞬间又消失了。小小年纪的她,已太早的懂得了人世……

男人手拄锄把直直腰,喘息着仰头看看那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灼人的毒日头烤得人眼花心慌。已经有三十多天没落过一场透犁雨了。小雨却接二连三不断的来。这种半碱土壤最怕落小雨。那会将土壤中的盐分更多的勾引出来——男人低头看看那阴湿的土地上半尺高的庄稼。庄稼已纷纷萎蔫了叶子。野草却不怕,趁机旺盛的繁茂起来!男人叹息一声,低低地骂了句什么……

妞妞在田头一连唤了数声:“爹,”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把饭放田头吧,爹晌午不回了,惦着把猪喂上。”

“哎。”妞妞应了一声 ……

黄昏。起了云。火烧云的黄昏,殷红殷红如一大片一大片浸是了鲜血的云——通常人们把这称之为晚霞。有人说晚霞总是美丽的。但那天的晚霞却红的可怕!妞妞端来一大盆泔水,吃力的放在猪栏上。猪们在栏内急切地哼哧着。这是妞妞一天中第三次喂猪。她个子矮,无法顺利的将食物倒进猪槽内——像往常一样,她还要回屋却去搬一个小凳子。蹬了凳子,她将泔水倒进食槽里,撒上一瓢糠糟。三头半大的猪开始急切地争抢泔水表面那层浮物,长吻里吃出哒儿哒儿的声响。随后它们又把长吻探进汤里,拱起串串气泡儿。妞妞呆望着这些猪伢子,小小心里就想了些什么——是想这些猪伢子长大了可以卖钱 ,给爹抓药,给娘看病,给小弟弟扯件新衣服,还是想着给自己买个书包去上学呢?

没人知道妞妞当时究竟想了些什么。总之她呆望那些猪儿,脸上漾起了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就那样笑着,妞妞偶然间一抬头,就看见了那红的可怕的天宇。她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人就从凳子上跌下来!头先触地,血水瞬间沿着额角淌了下来。也就是这时,男人神色慌张闯进家来,把锄头随手一丢,喘息着就去关紧那扇栅栏门。之后又吭哧吭哧去挪一块石头,想是要把门抵住,但憋紫了脸,却没搬动。于是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回身,就看到了额角淌血的女儿。他愣住了。妞妞见着男人方才那举动,也愣了。她忘了疼,忘了哭,忘了那爬了满脸的血。她只呆呆叫一声:“爹。”

男人没说话,牵了妞妞的手向屋里走。那女人听到动静儿,就问:“天这早,她爹就回来了?”男人没说话,牵了妞妞挑帘进屋。妇人惊叫了一声:“妞妞”!

之后是一声撕碎布片儿的裂锦声。之后屋里就陷入了久长的沉寂。过了好一会儿,妞妞出屋来了。头上的流血已经止住。血渍也擦了干净。妞妞悄没声儿的开始生火做饭。风箱咕嗒嗒单调空茫的响着。初夏的夜还有些微凉,火苗儿吐着蛇信般的火焰儿拱出灶堂,照着妞妞苍白的小脸儿;照着偎在柴堆旁避寒的两只小羊和一条小狗——世界静极了的静,只有风箱的咕嗒声。

又是良久,屋里传出一声男人的叹息。女人问:“你今儿是咋了?”男人无言。于是女人又问:“是不是上边又来人了?”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只听那男人说道:“这男娃咱一定要保住。”

“那,妞妞?”妇人忽然放低了声音……

“妞妞,歇歇吧,爹来,”男人来到灶间。

“我吧。”

“听话,你娘叫你呢”。

晚饭改由男人来做。妇人把妞妞唤到身边,半倚着棉被开始给妞妞梳头。妞妞垂首偎在妇人怀中,任由妇人从她头上拈去那些柴梗儿草叶儿什么的。“妞妞乖,妞妞听话……”妇人叙叙叨叨的说着。于是妞妞细细的脖颈里,就感觉着了一种由温转凉的湿。妇人就用手来擦。

“娘,我听话,”妞妞说着,也就哭了。

饭桌上破例多出两个鸡子儿——四个。男人取一个递给妞妞。妞妞不要,又递给男人。男人就把蛋皮儿剥了送到妞妞嘴边。妞妞用手向外一搪,男人一哆嗦,鸡蛋就落在地上、滚到黑影中去了……

农历十九的月亮出来的晚。

男人拖着一把铁锹走出家门。妞妞在后边跟着。走到栅栏门前,妞妞顿了一下,之后回身抱了一抱青草,送到老山羊面前。老羊感恩的叫了一声:“咩耶。”男人看着这一切,没言声儿。天黑,见不出他的表情。他在黑里站了半晌儿,终于吃力的推开了栅栏门。妞妞乖乖的跟出门外。那条小狗儿也悄悄跟了来。

男人走走停停,停停又走。男人站住,妞妞就站住,并满怀期待的仰首看着那男人。然而,男人又往前走了,于是妞妞只好乖乖跟上。她一向就是个乖觉台驯顺的孩子,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是多余的不招待见的……

不甘寂寞或者说觉得诧异的是那条狗。它边跑边来撕妞妞的裤管儿了。妞妞没理它。它觉着无聊,吠了几声,转尔就去扑捉那明灭可见的流萤去了。

月亮出来了。照着村西头一个草垛。男人在草垛旁停住了。之后开始挖一个坑。一个似乎是深不见底的坑!

妞妞终于怯声声叫了一声:“爹,”男人抬起头。“爹,你让我头向下吧,我怕见到你哭。”

月亮突然钻进了云影里,大地顿时陷入无边黑暗之中。男人跌跌撞撞向回跑着,跑着。

而那条小狗这时却仰头向天,呜呜噢噢一阵悲鸣……

事发第二日晨,一位拾粪老人从柴垛旁过,看到了那条奄奄一息仍在拼命刨土的狗。老人很诧异,走过去,看到了一双露在土外的脚,于是跌跌撞撞报了案。

当年秋,那男人被正法了。男人死后,妇人疯了,整日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四处乱跑,也不知是因失足还是想不开,有一天落入井中了。

至于那条狗,也死了,是力竭而死的,或者也因为悲伤过度。但狗有悲伤吗?总之它被厚葬了,与妞妞同穴。乡亲们说那是条义犬,难得,难得啊,比人还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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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没生育能力——借种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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