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那个表妹叫乔，她在表哥那儿负责打字排版之类工作。除了她之外，另外还有几个打字排版的小女生。她们每天都要坐班，菜刀和另外一些枪手只需隔段时间去交次稿子就行。当时算老板的金牌枪手吧？总之挺受那些小女生欢迎的。她们经常下了班就往我住的那儿跑。每天必去的是位叫小杨的女生，二十来岁，个子很高，爱笑，有点爱臭美，总是问我她长的漂亮不？每天必玩的一个游戏是要跟我比个字，比谁长得高。每次比完总问同样一句话：“咱俩谁高？”

“谁高谁是王八蛋。”菜刀每次给她同样的回答。然后就是嬉笑打闹。她是那伙女孩儿里打字最快的，当时186，286的那种破电脑，她一小时能打一万多字，最高纪录一天12万字，这让她常常感到很得意。

小杨没什么心机，总在一起了就给她起了个日本名字：“缺心眼子。”她每天必要去我那里，不管刮风下雨，雷打不动。有时大半夜了还不肯走，就只好撵她：“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留你做压寨夫人了啊！”

“想得美。我还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能嫁给你一个死老头子！”

“那你还在我床上躺着？起来，赶紧给我让个地儿。”

“就不让，我还得再歇会呢，唉呀今天上了一天班，累死我了，给我捶捶背吧。”她趴床上不动，腰很细，腿很长，丰臀滚圆，让人忍不住想犯错误。

那种错谁都想犯，但她一口一个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谁敢碰啊？担不起那分责任，怕真发生了什么她不依不饶非要我娶她那可就打了。男人都贱货，从不喜欢主动送上门来的，所以她越那样反而越不敢碰她。

相比之下老板的表妹乔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她很少主动上门，打电话叫就来，不打就不来，好歹有那么点矜持，偶尔开玩笑拉个手抱一抱什么的，她也总是那种半推半就，再加上她哥哥又太扣门儿，想着就算使坏，也得跟老板的妹妹使……

于是后来一次喝高了，晚上送乔回去，就做起了“坏事儿”。乔负责给她表哥看办公室，那里只住她一个，办坏事儿很方便。但第一次不成功，折腾了半天找不对地儿，衣服都湿透了，就问乔会不会。她说会一点儿。菜刀说能者为师，会你就教我啊……

导引着刚送到门口，牛奶就出来了。当时心里特慌，穿上衣服就跑，跟犯下了什么涛天大罪似的。上到街上心还咚咚地跳，想着玩了，坏菜了，这算不算失身啊？往后还怎么见燕子啊……

心里还是想着燕子。想着一直追她不上，多半是自己不够坏。想着先到郑州混一段，在别的女生那儿学坏了，然后再卷土回武汉去找她的。但这次真坏上了，心里却觉得罪恶。于是在街上找个电话亭，给燕子打电话。

通了，却不知说什么。于是只说了俩字儿：“想你”。

“你在哪儿呢？”

“街上。我说不上为什么，我这会儿特别想你。”

“是吗？”她笑，早点回去，晚了街上不安全。

“嗯。”应了一声，想不出说什么话，就把电话挂了。

矛盾了两天。第三天该犯的错还是照样犯，结果就跟乔正儿巴经滚到了一起。那次算是真正经历了女人，始知道女人所谓的矜持什么的全是假的，真到了床上，比男人还疯……

事后她搂着菜刀的脖子说：“我可能爱上你啦”。

心里就是一紧，只好跟她实话实说，说自己在武汉有个喜欢的女孩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之类……然后第二天，登车就跑到了武汉，跟燕子算是做个诀别吧。

去了还是没什么话。心情挺低落，也就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说是好久不见想你了，来看看你之类，心里却知道，一步走错，这一生都要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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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有点讲不下去的感觉。

从武汉回来，小杨辞职了。一连三天没她踪影。后来找到她住处，一个舟山卖鱼的男人照顾着她，说是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下地儿，再后来好像她就跟那鱼贩子去了舟山。估计是我不在的这几天，乔跟小杨讲了我的事吧？此后就再没见过小杨。

乔很快也从他表哥那儿搬了出来，跟菜到住到一起。她跟她表哥吵了一架，干脆也辞职了。这兄妹俩有一处相似，都爱钱。她从她哥那儿离职，一算工钱，干了差不多一年，总共才给了四五百。乔气得蹦高，说是她那个哥哥居然扣了她每天的饭钱，还有住宿的费用……俩人都够逗的，好歹也是亲戚。二人自此再不过话，所以直到现在，她那个表哥也不知自己的表妹曾跟菜刀混到过一起。

乔说他表哥小时家里特穷，所以才养成爱钱如命的脾气。

乔也爱钱，但与她那个表哥想反。她是爱花。

乔的生父早死，留下了八个儿女。她母亲带着她们兄妹八个改嫁，嫁到了一个有四个孩子的家庭。乔在八个兄妹中行五，再加上继父家的四个孩子，12个。因为孩子多，所以她从小就没穿过新衣服，总是要捡哥哥姐姐穿小了的，又因为子女多，房子小，特拥挤，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有个梦想，长大了一定要住大房子，要穿最好看的新衣服，卫生间还要在屋里的，有马桶可冲水的那种——她在小县城长大，儿时曾去过一个房间里装了马桶的同学家玩过，于是那就成了她的梦想之一……

乔几乎每天都会喋喋不休重复她儿时的梦想，总是不停的问：“菜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呢？买个大房子。菜刀我可能跟你过不下去了，我要找个有钱的人嫁了那该多好？你说我傻不傻，怎么就跟你过到一起了呢……”

听得烦了，就瞪眼：“妈的你烦不烦啊，想找有钱的现在就去，滚！”

她随即就会换上一脸媚笑，风情万种，特别主动。

男人失身给第一个女人时，或多或少，也是有那么点从一而终娶鸡日鸡娶狗日狗的心理的。跟乔过到一起后比从前安分了许多，包括风流心肠什么的都没了。每天就是给那书商不停的写字。乔则到外面找工作。找了四个月，高不成低不就一分钱居然都没挣到。她瞧不上眼，总想找个好工作挣大钱。但没哪个好工作是给她留着的。所以每次回家她情绪都不好，常使小性子。再后来她去了一个推销产品的公司，没底薪，拿提成的那种。开初一两个星期，她每次回来都眉飞色舞，说是这个同事这个朋赚了几千，那个同事这个月拿了上万之类，但两个月下来，她又一分钱没挣到。

再后来，她就说要跟公司能力最强的一个男人去外地跑，有时一出去就十天半月不回家。回来了就说谁谁“赚了多少多少钱，你看看你，每天爬格子多没出息啊！”

“那你呢？”

“我这不还在学吗？我将来肯定会有钱的。你不用笑话我。我就算再没钱，至少我还能嫁个有钱人……”

每次她回来，大大小小总要闹上这么一出。

烦了，干脆去她表哥那儿辞了工作，买张车票，找个此前认识的人，就跑广东去做走私了。结果那次赔个底儿掉，让广东人给耍了一把，回到郑州时口袋里只剩百十块钱零花……

筋疲力尽回到家，床上居然多了一公的。

哭笑不得的感觉，同时也有些释然，中国人民总算得解放了，此后再无需对乔有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