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两次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笑料,第三次则彻底改变了菜刀的一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是这样的:
那时我父母还承包着三四十亩地,每年麦收、秋收时,都要回去帮着父母做农活。那大概应该是1996麦收吧?我从家里回来时,北京做推销的那帮朋友说没人就全没人了,有些是改行做上传销,有些是进入保险公司,另外一部分人则去了外地。因为这时我们推销的那些产品在北京市场基本已经饱合,且很多新人加入进来,活真没法干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到北京后发现除了侯自强和毛毛之外,熟人已经不多。一问,小白、东子、阎金玉和一个姓徐的算不上朋友的家伙全跑到武汉去了……因为朋友少了,便感到无聊,一个多星期里在北京懒着几乎没动窝儿,大概只在一个煤炭企业那儿赚了几千块钱,特没劲。结果也恰在此时,阎金玉从武汉回来了。他是回来带货的。他和小白、东子他们几个人带过去上千张地图,不到半月就全销出去了。
前边已经说过,小白是华师心理系学生,虽然大半年没回学校上课,但却没退学。他们几个到武汉时正赶上暑假,学校放假了,一些没回家的学生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跟小白他们做起了推销,于是小白他们就把手里的货全卖给了那些学生。他们竟当上小老板,不到半月,几个人就赚了几万。手里有了俩零花钱,几个人就更懒了,每天除了泡在游泳馆里,就是叫上华师的几个女生泡KTV什么的,几个小子玩得不亦乐乎。
当时跟阎金玉刚一重逢,那小子就开始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眉开眼笑大讲他们这段时间的开心事……他说他们几个到武汉这几天都找了女朋友,东子找得是个叫王什么红的,小白找得女生叫燕子,他老阎则找了叫银子的女生。
老阎是乐晕了,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一定要让我看银子在武汉时写给他的信。他说他叫银子师傅,因为那女生手把手教他跳舞和滑旱冰。老阎年纪不小了,但还是一副孩子脾气。他越说给我看他师傅的信,我越说不看。我越说不看,他就越是逼着我一定要看。后来菜刀就说:“有什么看的,这样吧,我不看内容了,只看下信封上你师傅的笔迹,我就能说出她长多高,什么脾气之类,不信咱打个赌。”
老阎就把信封递上来。一看,字迹非常清秀,字略瘦长,横笔上斜,拐弯和钩处圆润,当即一个女人的形象出现在眼前,于是菜刀描述道:“这女的一米六三、六四左右,对吧?”
“对,菜刀,你太神啦。”老阎乐得蹦高。
“她戴四百度左右眼镜,颧骨比一般人要高。”
“是,是,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额头跟咱们北方人不同,不是平的,是圆的那种,往外鼓,就跟脑袋上撞出个包似的。”
“这你都知道。”
“K,我还知道她什么脾气呢。这女人心高,自负,支配欲比一般人强。她总喜欢别人听她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
“这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她跟你只是普通朋友,她不会爱上你的。”
“所以我叫她师傅,没叫她女朋友啊。菜刀你真他妈神了,来,来,我再给你看看东子女朋友的字和小白的女朋友的字。”老阎翻包,掏出一个留言本,先给我看了那个叫王什么红的女生的字体。
王什么红的字很软,字迹偏小,笔道略有些幼稚,一看就是心路纯真,性格较软,依赖心理略浓的江南女子,个子也应该纤小一些。于是菜刀就又跟阎金玉说了。老阎高兴的拍手,随后又指给我看燕子的留言。
燕子是用炭素墨水留下的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她的字很好看,但每个字收笔处都本能的往字体的核心收拢,且每个字带弯带钩处都有一个圆润的棱角——这应该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较强的女生,不张扬,很多事都藏在心里,有内秀,同时透出一种神秘气质——这是一个很难形容的女孩儿,对她,菜刀没敢多说,只说这女生很神秘,很迷人,长得会很好看,眼睛肯定迷人之类。老阎再次拍手:“你说得太对啦,小白爱这女生爱得发痴,魂都飞啦!”
没小白什么事儿,哪天我去挖小白墙角。
“不行,你要真那样儿我跟你急,我不认你这个朋友。不然你挖我师傅,再不然我把小周(晨龙火锅的那个女服务员)让给你。”
“我用的着你让啊!”
……
这一生很少刻意去做任何一件事。89年因意外学起写诗,94年因为一封来信混大学,95年因为生意做赔跑来北京做推销,包括这次老阎叫着一块去武汉,此后又因为河南文联的一个人叫去郑州做图书,后来开餐厅,后来做网站……所有这一切,没有哪一件是自己提前想好要去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意外,出自某个朋友的一句话或一个邀约或是朋友们向其他人的一个介绍……感觉上,这一生就是一块漂泊在生活之水上的一块浮木,一直没有方向,一直在随波逐流……
第二天,跟阎金玉备上万把块钱的货,买好火车票,把剩下的几百块零花钱交给他,登车就去了武汉。不过路上有些倒霉,上车后饿了,要买吃的,才发觉没钱了!问老阎“操你个狗日的我给你的钱呢?”老阎嘿嘿乐,说是昨晚跑小周那儿去了,给她买了些东西就花光了!然后还跟我说呢,“我哪知道你口袋里空了,我还以为车上能蹭你的呢!”
那一刻,真想掐了老阎那细得跟鸡似的脖子将其丢火车下边去,跟他永远是这样,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只好忍着,饿了一路!一路上都不想跟老阎说话……到武汉后小白接站,下车后坐29路到华师附近卓刀泉,然后跟一帮朋友重逢,吃饭。下午休息了一下。当晚小白就叫上华师的那几个女生,王什么红、金今、燕子几个,一群人又是吃饭,然后去武汉测绘大学的旱冰场滑旱冰……
那次跟那三个女生虽是初见,但她们此前都从小白和老阎他们那儿听说过菜刀这个人了。估计是被小白他们说了不少好话,所以刚见面,金今和王什么红就很热情,说是菜刀我们早认识你了,早听说过你的故事……燕子就不同,她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女生,当真很漂亮,眼睛又黑又大的那种。第一次见面她来得晚,我们是在路上碰上她的。一见面,小白就给我们介绍,这是菜刀,这是燕子。
“你好。”燕子伸手,眼睛黑黑亮亮的望人,唇边一抹微笑,很迷人。
“你好。”菜刀发慌,伸手,但伸错了,握不到一块儿,又倒手,很尴尬。燕子还是笑,无言。那一刻好像就是生命里的一次宿命,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生命中好像就多了一项内容。说不出,当时的感觉就是这女孩真美,如果能照顾她一生一世哪该多好。于是自此犯上痴病。
后来知道燕子是某年1月12日生人,三周岁读小学一年级,15岁大学,19岁考上研究生。也就是说,她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是在跟比自己大至少两到四岁的同学在竞争。她至少要跟那些大同学一样的成绩,甚至更好。这对一个孩子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大概也正办为这样,才养成她那种内敛、不爱说话、沉静且略微有些羞怯的性格吧?她看人时的那种目光很难形容,她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你,很黑很亮的眸子。从她闪光的眸子里,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一片湖心挣扎。
第一次,就感觉到自己溺水了。同时更深的开始相信,早在阎金玉拿出几个女生的笔迹时,有一种什么已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