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转啊转的,一直转到天黑,也没找到孙盛一伙的影子。更为奇怪的是,一路上明明都有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但一群人转到最后,竟发现又回到了起点!也就是孙盛他们滑入食人谷的那个地方。
那条长绳还在,还原封不动的那儿放着,只是那条长绳旁边,却多了几个血写大字:
“擅入此谷者死!”
字迹潦草,血色触目惊心。山谷里有怪鸟刺耳叫声,听来让人从内到外感到一股森森寒意……是谁留下这血字?那会儿我们离开这儿后,又有谁来过这里……
天渐渐黑透,大伙都累得够呛,饭也不想吃了,而且天这么黑也没处找吃的。于是就下到谷里那处温泉旁边。一是那儿暖和,二是可以泡个澡解乏,只是有了昨夜经验,这次再没人敢把衣服随便放了。好歹洗个澡,困意上来,一群人横七竖八往石头上一躺,就都睡了过去。哪知睡没多久,头顶上咔嚓嚓就是一声炸雷,吓得众人一哆嗦,全醒了。然后瓢泼大雨当头浇下,睡下前点燃的那堆防止野兽来袭的火堆也给浇灭。
雨越下越大,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大伙肚里又没食儿,这样浇上一夜非淋出毛病不可。当然,我最担心的还是梅。于是我问刘师傅这谷里有避雨的地儿没有?刘师傅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最能避雨的就是务汪家放棺材的那处山崖下边了。你们要不怕,咱就到那儿避避。
也是真没招了。大伙手牵着手,借着雷鸣电闪的光亮往那处山崖行去。一路上也不知跌多少跟头,还要担心脚下随时可能会窜起的咬人的毒蛇。夜间走野地,不是一般的危险。每个人手里都拎根棍子,边走边四下里划拉,好把可能会出现的毒蛇什么的赶跑。六个人,就像六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穿行在无边的黑暗现暴雨中,内心里恐惧又茫然,不知前边等待我们的是个避难所,还是地狱……
几十百万年前我们的先祖,那些原始人,大概也会有类似的感触吧?
远远的,就看到那处停尸的山崖下闪烁着一个个碧莹莹的飘忽不定的火球,山崖突出有十几二十来米,既能挡雨,也保护了那一团团飘忽闪烁的绿火。梅和小菁没见识过这个,一看到那一团团绿火,就不敢往前走了。刘师傅跟她们说没事儿,那是磷火。人和动物的骨头上都含磷,能自燃。但俩人还是不敢往前走,我只好过来拽她们,进一步给她们解释,说
越是阴雨天气这种鬼火越容易出现,甭怕,这是自然现象,不是鬼啊什么的,人的骨头里都含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就会产生一种叫磷化氢的气体,而这种气体燃点很低,几乎是遇空气就能燃烧,看着吓人,其实麻事儿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同样害怕。这大半夜里,荒郊野外,一片棺材堆中浮动着无数绿火,谁心里也不针舒服……
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个女人拖了过去,然后找柴和生火。这大雨天哪儿找柴去啊,捡地上的棺材板烧吧,一是对死人不敬,二是刘师傅也不同意。想办天,终于有了,那天我们抬棺材的杠子还在这儿扔着呢。老猎人就取出猎刀,喳喳地削那木头杠子,削出一堆干燥的薄木屑,再把猎刀放木杠子上,用石头当当一阵砸,把木杠劈开,一堆火很块就着了起来,赶走黑暗,同时也赶走心头的恐惧。
实在是太累了。又从雨里找来些湿柴,烤干放火上,大伙就都撑不住了。怕是怕,但极疲极累的情况下恐惧也赶不跑瞌睡,眼皮越来越沉,迷迷乎乎中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跟梅跟小菁是靠着最里边的崖壁睡着的。那儿最避风,所以留给了两个女眷。她们胆小,因此就由我陪着。但那一刻心里一点歪念头都没有,有的只是崇高。当一群人面对未知命运、面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时,男性保护女性的本能天然的就会给激发出来。我一左一右握着她们每人一只手,传递着一种叫做安全的东西。而在我们对面,就是一排十几口不知有多少年头的棺材。
可能是因为怕吧,小菁一直没睡实。总是我刚刚睡过去,就被她摇醒:“喂,猪,你别打呼噜行不,吵死人了。”我不理她,歪歪脑袋又睡,一会她又摇醒我:“喂,你听,棺材里好像有动静,我听着像有人出气的声音。”一遍遍的给她吵,我烦了:“睡吧,你那是幻觉,自己吓唬自己。”
“我怕,你陪我说说话吧?白天再睡。”
“有什么可怕的?不是有我呢么。睡吧,困死啦。”我又合上眼睛。哪知也就是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怪响,我一惊,睁眼,影影绰绰中见对面的棺材盖正在掀起,与此相伴的是小菁喉咙中发出的一声恐怖致极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