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暗夜该怎么走？给了军籍让你们成为军人？”

杨帆这话一出，几个旧部同时抬头，眼底全是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杨帆明白了。

所以啊，这世界上最难以计算的就是人心。

他为暗夜不值，为沈蔓歌不值，同时又觉得沈蔓歌应该是痛定思痛之下才做出了这么让人难以承受的决定吧。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你们是怎么成为暗夜的人的？”

杨帆抛弃了一开始的狠戾和严肃，神情也平和了很多，但是眼底却满是沧桑。

他随手指了一个暗夜旧部说道：“你，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你母亲被你父亲家暴，承受不住之下奋起反抗的杀了你父亲，然后自杀，一时之间你成了杀人犯的孩子。你的学校，你的同学，你的亲戚对你避而远之，当时是暗夜收留了你。泥当时说过这辈子暗夜就是你的家，为了暗夜你可以付出一切是么？”

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突然白了几分，却没有反驳。

杨帆也不看他，又点了一个人说：“你，我记得当时你是偷渡过来的，没有身份，是个黑户，因为你父亲本身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给你一个身份。你被仇人追杀，差点死在巷子里，是暗夜救了你，给了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有了安逸的生活，甚至有了女朋友，结了婚生了孩子，你的孩子也有了身份，再也不是黑户是么？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说暗夜给了你重生，你这条命就是暗夜的对吧？”

男人羞的满脸通红，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杨帆却继续点了点下一个人说：“你当时是怎么进的暗夜来着？哦，对，你想参军，可是你家祖上有人犯了法，政审不过，你愤怒想要轻生，也是暗夜的人救了你，给了你一个方向，是你死乞白赖的非要进入暗夜的对吧？”

男人低下了头。

杨帆一个个的说着，那些人都羞愧无比，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供出背后之人。

即便杨帆和沈蔓歌早有猜测，可是这些人没有吐口，他们就没办法得到证实，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杨帆笑着看着他们，那颗心第一次难受的想哭。

“知道我第一伤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杨帆的话让他们微微抬头，全部不解的看着杨帆。

他说：“第一次是解散暗夜的时候，暗夜在我手里成长，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家人，可是要解散的时候就说明大家要分开了。我和主母拼了所有的一切能力帮你们安排去处，就是怕以后你们会过得不愉快，怕你们没有了背景被人欺负，我还记得主母沈蔓歌当初去求人的样子。虽然我没和你们说，但是那一刻我是真的从心里把她当成了一辈子的主母。可是你们呢？”

“第二次伤心就是今天，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自己认为是亲人一般的兄弟居然会如此倒戈的来对付主母和叶总。你们真是出息了。我十分安慰，因为即便没有了我们，你们依然可以踩着暗夜混的风生水起的。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和主母一样担忧你们的余生会过得不好了。怎么会不好呢？都可以叛主了还有什么不好的？我记得暗夜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管是非对错，一辈子只认主母！所以你们是抹黑了暗夜还是将暗夜发扬光大了呢？”

杨帆的话让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杨队，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希望暗夜和其他军人享有同样的地位和荣耀！我们暗夜的付出不比正式军人差多少，为什么那些荣耀不属于我们？”

“在你们问出这样白痴问题的时候我都不想听了。”

杨帆突然笑了，他看着这些人不忿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正常军人是怎么成为正常军人的？他们经过层层筛选，经过几代人的政治审核才进入军区，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每一次的升迁都是在战场上血与火的历练之后生存下来的结果。他们承受鲜花和掌声，是用命和清白的身家背景换来的！而你们呢？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只要身家背景过硬，依然可以走军人这条路，可是你们是吗？你们连进入军区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有什么脸和军人比较？这些年暗夜给了你们荣誉，让你们都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了是吗？如果没有暗夜，你们想要得到现在的一切，你们配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砸在每个人的耳边，像是沉重的巴掌甩在了脸上，一夕之间将他们满身的荣耀给摘除，一瞬间打回了原形。

沈蔓歌站在外面听得清楚，不由得有些冷笑。

这就是人性！

难怪叶南弦说人性最难测。

原来他早就看透了这些么？

所以当初解散暗夜的时候他才一言不发，甚至毫不动容。

暗夜的人都是一些被社会放弃的人聚集在一起的，叶南弦利用叶家的背景给了他们安身之所，甚至为了他们请求到一份算得上比较体面的荣耀，可是现在这一切却显得那么的讽刺。

人呐，终究是忘了本了。

不过沈蔓歌也不得不佩服上面的那个人，能够把人心算计的如此精准，真不愧是上位者啊！

她勾唇冷笑，却看到一个人影快速的超自己这边跑来。

“叶太太，叶总醒了。”

来人跑的有些喘，可是这对沈蔓歌来说已经顾不上了，她连忙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跑去。

里面的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楞了一下，杨帆也楞了一下。

原来沈蔓歌已经过来了吗？

原来她也并不是不在乎的！

想到这里，杨帆的眸子有些难受。

“你们这些人真的不配做暗夜的人。如果因为你们暗夜被解散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不要，杨队！不要解散暗夜，上面说了，只要沈蔓歌和叶南弦完全投诚，他们就会把暗夜编入进来，到时候我们就不是一个单独的民间组织了。”

王伟听到杨帆这么说顿时着急起来。

杨帆却冷笑着说：“这话你们信？你们是什么样的身份不知道？编入进去？你们配么？如果你们都可以进入军区正式编制，对那些身家清白的人来说算什么呢？”

说完杨帆也懒得在和他们说什么，他挥了挥手说：“放他们走，马上安排一辆车将他们送出去，战地医院是我们的大本营，现在把他们赶出去，自然有锦绣的前程等着他们。那是我们暗夜给不了的。”

杨帆下令之后，这些人都蒙住了。

居然不罚他们？

王伟看着杨帆，有些犹豫的说：“杨队，你别怪我们。其实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杨队，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向上面说，让他们接受你，毕竟你是个人才，到时候我们兄弟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千万别，我怕我半夜睡不着觉。”

杨帆直接拒绝了。

随着杨帆一声令下，几个人被第一时间扔了出去。

他们自以为离开了战地医院就会被上面的人给接回去，可是他们都错了。

沈蔓歌得知他们被扔出去之时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对他们的生死并不在意。

叶南弦还有点虚弱，她亲自喂着他食物，把他昏迷之后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