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太看着姜晓浑身的伤痕，眼泪就没停止过，但是又怕吵到姜晓似的咬着下唇隐忍着，压抑着，肩膀一颤一颤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

刘妈的眸子也湿润了。

“小姐，我还记得当初送小小姐出去的时候她才这么大点，这一晃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刘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蒋悦从小在蒋家长大，虽然被蒋文轩不喜，但是也没受多少苦，遭多少罪，吃的更是山珍海味，再看姜晓，从一出生就被送走了，在外面过得如何就不说了，现在还被蒋文轩弄成这样，简直是太让人心疼了。

蒋太太只是哭，她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姜晓说，但是千言万语却无言哽噎。

说什么呢？

说自己当初是为了救她所以才把她给送走了？

说自己是多么的狠心，二十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吗？

说自己的不得已，说蒋文轩的混蛋，可是这些都有用吗？

如果有用的话，现在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子了。

她把女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贴着。

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和女儿如此贴近，却又如此遥远。

她知道苏南一定会救活姜晓的，她知道姜晓以后的人生一定是一帆风顺的，如此就够了。

她要的也不过就是姜晓一生顺遂而已。

蒋太太摸着她的手心，感受着姜晓微弱的心跳，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姜晓的手背上。

姜晓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断地吸收着呼吸机里面的氧气，却因为身体虚弱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刘妈看着蒋太太伤心难过的样子，不由得说道：“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等小小姐好了，你们俩有的是时间说话。”

“没时间了，刘妈，我没时间了。”

这是蒋太太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姜晓的机会，从这里出去之后她就会去自首，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一切，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作为污点证人来指征蒋文轩。

她要亲手把蒋文轩这个混蛋送进监狱里面去。

刘妈却不明白，问道：“怎么就没时间了？苏南医生医术很高，一定会救活小小姐的。到时候小姐你就告诉小小姐，当初送走她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她好，是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小小姐会知道的，她会原谅你的。”

“原谅？我怎么敢奢望她的原谅？我是一个母亲啊！一个母亲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将她丢弃，不管不顾二十多年，最后又让她被亲生父亲折腾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有那个脸让她原谅我？这样就挺好的，不要让她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没用的母亲，也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是蒋家的人。就让一切随着蒋家的覆灭而终止吧。以后她就是姜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到时候找一个心爱的男人结婚生子，普通的过完一生，顺遂健康的走到白头就可以了。”

蒋太太说着最简单的愿望，却丝毫没有看到姜晓的眼睛动了动，仿佛想要醒来。

“小姐，你这样太委屈了。”

刘妈有些见不得蒋太太这样，抬手擦了擦眼泪。

蒋太太却心满意足的说：“委屈吗？或许吧，不过现在看到她，我觉得再多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如今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能看到她活下来，甚至可以预料到她以后的安稳生活，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这辈子我和她的母女情分太浅，但愿下辈子我能弥补给她。或许没有我这样的母亲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

姜晓听在耳朵里，好像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可惜她怎么都睁不开。

蒋太太陪着姜晓坐了一会，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不舍的亲了钱她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姜晓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亲吻，不由得心神震荡，她恨透了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也不知道蒋太太以后回不回来了。

蒋平在外面已经恢复了理智，毕竟是男人，和墨池说了一会话，看到蒋太太哄着眼眸出来了，他微微一愣，随即叹息了一声说：“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这样的态度让蒋太太有些意外。

“当然可以，你是她爷爷。”

蒋平苦笑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他看着床上的姜晓老泪纵横的说：“孩子，爷爷对不起你。早些年也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蒋家已经没办法给你什么了。但愿你别怪爷爷。”

说完他轻轻地摸了摸姜晓的头，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翡翠平安扣戴在了姜晓的脖子上。

“这是你出生前不久，我去给你求得，开过光了。可惜你出生之后我以为你死了，这东西就没送出去。今天总算是亲手给你戴上了。孩子，你很坚强，爷爷知道你受了太多的苦，可是你都挺过来了。蒋家这么多的子孙之中，爷爷觉得你最像爷爷。苏南那小子说你可能撑不过来，我觉得不会。你是我蒋平的孙女，怎么可能撑不过来？更何况你还担心着蓝晨对不对？你的事儿爷爷都知道，可是爷爷要告诉你，如果你继续躺着，蓝晨可能就有危险了。所以你一定要加油。”

姜晓的心猛然一疼。

蓝晨？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蓝晨狂化时候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潜意识里却感觉蓝晨的狂化好像和自己有关。

姜晓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蒋平又看了姜晓一眼，然后走了出来。

蒋太太似乎对蒋平进去的时间很短有些意外，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说什么，她等着蒋平出来之后才对着蒋平鞠了一个躬，然后说道：“爸，我就不回去了，现在直接去公检法。”

“去吧。”

蒋平点了点头。

蒋太太对着姜晓的房间又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刘妈有些疑惑。

“小姐，你去公检法做什么？”

“刘妈，你留在这里吧，你是我的人，这个时候蒋文轩找不到我，肯定会拿你出气的。你留在这里比较安全。这么多年谢谢你陪着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替我照顾好我的女儿。我谢谢你了。”

蒋太太对着刘妈又鞠了一躬，倒是把刘妈给吓着了。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墨池叹息一声，看了看蒋平。

蒋平低声说：“蒋家完了，她去自首并且作为污点证人揭发蒋文轩的罪行，所以蒋家大厦将倾，你留下来跟着姜晓吧。她是我们蒋家唯一的血脉了，我老头子也谢谢你了。“

说完蒋平也给刘妈鞠了一躬，倒是把刘妈给吓哭了。

“小姐，老爷子，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小姐的，可是蒋家……”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要去找我，刘妈，我先走了。”

蒋太太这次笑的比较淡然。

刘妈突然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蒋太太如此舒心的笑过了？

仿佛是结婚之后就没有了，更是在生完孩子之后就郁郁寡欢的，这些年她活的就像个行尸走肉，为了家族利益，为了孩子，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可是如今她却笑的明媚，仿佛未结婚之前的少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