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气出奇的晴朗。
中午,我还在力图说服婉盈,“假如一个男人对你不好,你做什么都有理由,但假如他真心对你,那任一次不端的理由都是借口。假如你爱他,任何的苦衷都不能解释。我作为一个男人,可以保证对你从一而终,这很容易做到,并不难,根本不需要夸耀、讴歌与回报。而你作为一个女人,为心爱你的和你心爱的男人作点坚守,这要求算过分?”
婉盈说,“你就是心理不平衡。因为我和别的男人有过,和我在一起你感觉吃亏了是吗?那你也出去找别的女人吧,我不拦着你,别这样满腹怨气。”
当场我几乎变成了火箭头,耳畔哧哧冒火。我涎着脸表忠讨欢,可人家不稀罕。
我感觉我在她面前,尊严丧尽,便翻出电话给一身在外地、原来处的不错但关系清白的、近来未曾联络过的女孩发了条短信,说想过去散散心,其实在故意在给婉盈看,和她赌气,根本没有去的意思。对方很快回给我一条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去?被婉盈看到。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过程,这成为我和婉盈交往期间有关我男女关系方面的唯一污点,作为我十恶不赦的罪行被记录下来。好的时候,反复鞭策,不好的时候,便可作为铁证呈堂上供。
婉盈具有堪称病态的占有欲和无以抑敛的领导欲望,素日里,但凡我有一点不遂其意,她就浑身不得劲。而她对事物的认识又极端自我。她数次不轨,那是情有可原。我稍有异动,便是罪不可恕。足以让她耿怀切齿,恨恨十年。
谈话间,家里打来电话,没说何事,只让我回去。
待回到家,我妈把一张纸递给我,我心惊肉跳的接过,略瞥了下,只感觉天旋地转,六神破散,满眼金星迸乱。
纸上写着姓名淮南和婉盈另一男友的名字,电话,年龄,交往经过等,跟个人简历一般。我妈说是一个自称婉盈的朋友打电话来,说看不惯婉盈的欺诈行径,特来揭穿婉盈的丑事,我妈都记录在纸上。
幸好我当时表情还算镇定,表现依然坚强。
我妈也没多问我别的。我爸回避了,知子莫若父,做老子的知道给儿子留点脸,可我此时有脸吗?真希望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让我能纵身一跳,化成一个远去的黑点,就此消失不见。
父母对我寄予厚望,我不争气,让他们失望,我对婉盈寄予厚爱,婉盈又让我以及父母失望。想我几年时间煞费苦心,甘愿自辱以我自己为反面衬托,竭力在别人面前烘托她贤良淑德的正面形象,乃至于我爹始终认为婉盈跟了我是委屈了她,凡有什么事我去和我爹商量,他总是问我,“这事你和婉盈说了吗?婉盈什么意见?你多听听婉盈的意见。”
我妈妈会经常由衷的与街坊邻居说,“我儿媳妇长的可漂亮了,这孩子真懂事。”每每说时慈眉舒展,那是真心的赞美与喜爱,已经不是一种夸耀,而是母亲对自家孩子的那一种发自内心的稀罕导致的压抑不住的表露。
婉盈是我,也是我父母的骄傲,也算是我给父母的安慰吧,现如今事与愿违全毁了。谁人能拯救你?悲了个催的,没人。
所有人都看做的良缘,却是不折不扣的孽缘。几年下来精心织筑的梦网,似如水中月之完美无缺,孰料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再看月儿那美妙身姿,已扭动成他人床上逢迎的躯体,扭曲破碎了一地的高傲灵魂。
我还在和婉盈讨论劈腿该不该这样不该讨论的、却一天到晚还在讨论的傻逼问题,致累父母蒙羞,身为人子,愧为人子。人生百耻,此为最耻!
这种感觉女人无能体验。
我不知道怎么出来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脚步深深浅浅,思绪时断时续,恍惚自己身边的事物都在不断的碎裂,崩坏,塌毁,吹过身边的风,让手指也变得冰凉,我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这里沉闷得似有千吨巨石,压至面涨目肿。
艳阳高高,慈光普照。我佛慈悲,我辈悲催。似火骄阳,可有神的万丈光芒?诸神在上,告诉我如何地久天长。
他们说,坚强值得歌颂,你要成熟起来。可眼泪它,不会撒谎,此刻只想尽意流淌。
什么叫坚强?谁给定的义?
任何坚强的外表,都是麻木了自己的神经,以伤痕累累为代价打造的。任何成熟的微笑,都是踩着青春的尸体,以生命的沧桑来刻画的。任何华丽的外衣,都是贱卖了自己的灵魂,以打折的尊严购买的。任何幸福的生活,都是奴化个性,以愚昧自己的智商获得的。任何光环和标签,都是强奸心意,以泯灭自己的人性和良心换来的。
坚强是不是就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是不是就是揍完你脸你再笑给他看?坚强是不是就是把悲伤留给自己,是不是就是自己折磨自己?坚强是不是就是让你成为一个逼,微笑着装逼并持续傻逼?
没错,坚强就是让你2B,双B合璧,一面装逼一面傻逼。
我做了五千年的愚民。我被骗了几十年。我不断的笑做傻逼,忍痛装逼,不断的被坚强,固有的疆域不断的被一步步侵蚀。
现在,让坚强有多远滚多远吧,还我天赋人权。现在,流自己的泪,让他们去笑吧,让2B们去坚强吧。
我坚强薄纸。
我对感情、对自己、对情绪失去了驾驭力。一路颠簸。一路踉跄,全身不住在抖,心不停的抽。
情绪完全失控,由走到跑。奔跑在无尽的世间,只是想快些,再快些,只想化成一阵风吹上天际。至一处无人的建筑荒地,我叫,我笑,我的眼泪哗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