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隐瞒真情不报起了作用,还是周兴全本身自愈能力好,几个星期左右,大夫说可以出院了。要是不放心就继续住院,打消炎药。其实,大夫说,反正你这个费肯定都是对方出。
杨秀却是把医院呆的够够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愿意再来医院了,别说医药费都给报了,就是按小时给发钱也不呆了,杨秀儿心想,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啊,不管你咋舔布人家,小护士一个个儿都人精儿,说得好好的,要是万一一个不顺心眼子,就把你床给调了,有个农村来的老头,就让人后进来的给挤到走廊去了,他闺娘哭着要去找院长,护士长一看,得,给你调个屋,厕所没水,窗户漏风,有的是招儿对付你个小老百姓。倒找钱也不呆了。
所以最后周兴全比他妈还先出院了,他出院的时候他妈还在糖尿病医院住着呢。杨秀儿一看,糖尿病医院的大夫前面头衔没有一个是副专家,全是正的,而且听起来都能治百病看起来都天山童姥似的鹤发童颜,个个顶付金边儿眼镜,杨秀儿跟周兴全说,我看那医院行,真挺好。而且啥都给吃,妈瞅着脸色(shai)好多了都。周兴全说那挺好,就先住那儿吧,爸不是一直在那儿陪着吗?
杨秀没吱声,后来呼拉一下子想起来啥似的。明天我出去给你买个轮椅。这是他们俩单独相处,杨秀儿第一次直面提出瘫吧的事,周兴全终于耷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不一会儿,杨秀听到他特喽特喽的,这才发现周兴全哭了。杨秀儿本来觉得自己没啥眼泪了,小周一哭,她也跟着眼泪哗哗的了。
肇事那方找了交通队的人,交通队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小周是酒后驾驶,而且在本县级市,马路上是没有什么规则的,在车水马龙里横穿满路,要是万一有人等红绿灯,旁边十个人有九个得当面说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傻子,另外一个是背后回家当笑话说,我今天在该上遇见个傻子,等红绿灯呢。。。。就这么个情况,说谁违规那都有理,就是要抢占先机,先下手就站住理儿,就能省钱。小周的赔偿费,终于定在了5万块上。
杨秀接过这个钱,哈哈大笑,笑出了一堆眼泪。
这个钱,无论如何是不能动的,谁有资格动这个钱,杨秀说,只有我儿子才有资格,她后来跟老城子说,她把这个钱买了份保险,老城子说,这法儿挺好的,就当他爸给他攒的,将来对孩子有个交代。
小周儿没了腿,可以继续看门市。木材生意还能继续,所以杨秀还不怎么愁。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有数的嘛。只要还有人在,钱总能赚回来的。
门市重新开门,孩子也接回来了。吃饭的时候,小子作得很,不好好吃饭,小周就吓唬他,你爷爷奶奶可没在家,我消你可没人拦着哈。孩子恐惧的看着半截的小周,紧紧地搂着杨秀儿的脖子,然后回头跟他爸爸说,爷爷早死了。说完把头窝进杨秀的肩膀窝里。杨秀儿一脸担心的看着小周。小周愣了半天神,说了句,吃饭吧。
第二天,小周从门市消失了一天,就在杨秀把所有亲戚朋友都问遍之后,小周回来了。回到家的小周像是乏到极点似的,躺下连饭都没有劲儿吃了。后来杨秀才知道,他去了糖尿病医院。
半年之后,小周再次入院,这次住的是管肿瘤的科。大夫说,他的直肠长了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看进一步检查结果,大夫接着对杨秀说,以我的经验,恶性可能性比较大。
杨秀没有办法,只好把门市出兑,把孩子再次托付给爹妈。养儿养女有啥用呢,她问自己,自己的爹妈尽跟着自己操心遭罪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杨秀就想,无论咋样,为了儿子能有个爸,豁出去了。这次可是真的山穷水尽把一切都捐给伟大的医疗事业了。
医院里大夫认识这两口子不认识的,都听说了他们的事。鬼也有半颗真心,何况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呢。于是,这次住院的待遇比上次就好多了。连去打开水,小护士都呵斥别的人,就让杨秀先打,告诉别的病人,这个病人家属谁都要关照的,你就去告倒院长那儿,院长也得关照。谁没事去给院长填麻烦,这不明显让医生护士给自己穿小鞋吗?于是大家都默默的让杨秀啥都抢第一,连去做B超,都有B超室大夫出来跟柜台的人说,这个病人优诊下。照顾照顾。住院住得这么拽的,小周不排第一也排第二了吧?
住院住得威风八面威风凛凛,可是病魔比小周两口子更威风八面更凛凛而有场面,肿瘤就像泡在水里的胖大海,细胞繁殖速度之快,令大夫们惊讶难以置信。有大夫说可能是和车祸有关,但又说不出个子狗猫酉来。
后来就一堆专家后来跟一堆将来的大夫再将来点专家,没事就来会诊小周,小周说医院是不是该给我点钱,我都成活标本了,仅供参观了我。
我希望能写出我的感受来,生活里真正的悲痛,在小老百姓这里,其实并不是哭着喊着,而且承受着。
最起码,这个车祸和这个直肠癌的小周(当然是假名)的故事是真实的。我曾经在医院里半夜听着那个患者的梦呓,我吓得一直睡不着觉。那时候我就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行了,就当无聊打发时间吧,呵呵,愿意看的就顶顶哈。还是那句老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