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说：“小静，我也不说了，我感激你，谢谢你对我以前的帮助。我们两个有今天，完全是我的过错，只怪我自己当初太没本事，让你等了那么多年。我辜负了你，我，我真的对不起你，这杯酒算是我对你的赔情酒。”说着跟我碰杯，我猛然之间也动了情，随他把酒喝了。爸爸给冯乐和小四各斟了一杯酒，说“|二位远来是客，按说我应该给你们接风洗尘，不巧的是最近有很多不便，只有押后了。这杯酒算是我借花献佛，来，干了。”三人一饮而尽。冯乐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就挂断掉，正聊着电话又响了，他皱了皱眉头，把电话递给小四，指了指门外，说：“你该知道怎么说吧。”小四笑着说：“冯哥，你放心好啦。”出门接电话去了。爸爸弹了弹烟灰，笑着说：“你应酬还挺多。”冯乐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没办法。生意场上的朋友，得罪不得呀。”爸爸说：“你这几年在做什么生意？能给伯父透露一下吗？我也跟着你沾光。”冯乐说：“哪里哪里？伯父是做大生意的，我也不过是倒腾几桩小买卖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爸爸说：“看你这几年也没少赚。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我们这帮老家伙落伍了。”冯乐笑着说：“伯父说那里话。你永远是我学习的对象。“随即笑容一敛，说：“说起来，也是沾了政府的光。我们老家震后重建，我就与几个朋友接了几个工程，顺带做建材生意，不过是钻了个大空子而已。”爸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这可不是个小买卖呀，你们那的工程也不大好接吧，对了，你的资金是怎么解决的？”冯乐说：“这里面的事情三天都讲不完，想办法喽。对了，伯父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我们那儿现在正搞得热火朝天。”爸爸精神一振，说：“有你这句话就好，我也正想着新的发展方向。这年头钱越来越难挣了，以后说不好就要靠你带携。”冯乐笑着说：“伯父就别自谦了，以后若有你老人家指点，我们的生意就会越做越大。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伯父若有空，可跟着我回来老家去考察一趟。”爸爸哈哈大笑，说：“好极了，来，咱们再喝一杯。”正要倒酒，电话忽然响了，他一看号码，神情忽然就严肃起来，起身说了声失陪，疾步到外面去接电话。妈妈也紧张起来，我预感到不妙。片刻后爸爸回来，脸如土色。点上一根烟狠抽，妈妈想问，动了动嘴唇忍住了，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爸爸的胳膊。冯乐笑着说：“伯父，怎么了？”爸爸勉强一笑，说：“没什么。咱们继续喝，来。”三人又喝了一杯。奶奶说：“你们别光只顾和酒，吃菜啊，不能搞浪费。”几个人又开始吃菜。一条短信来了，我一看，原来是冯乐姐姐的，显示是：小静，我弟弟跟你在一起吗。我回了他，说在，问她为什么没来。半天也没见回我。我就问，我说冯乐，你姐姐为什么没来啊。冯乐哦了一声，说她嘛，自己一个人玩去了。妈妈说你应该喊她来的，下次我请她吃饭。冯乐连说谢谢。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三人喝光了两瓶酒，冯乐又要，被爸爸拦住了，说还有很多事情，改天再聚。爸爸担心他们开车被查。冯乐笑着说没事，反正住得也不远。
几个人就散了。我开着车，爸爸一上车笑容就不见了，一脸的阴霾。大家谁也没说话，都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就看见方卓在门口站着，提了一包东西。多日不见，形象更加消瘦，像个痨病鬼。
他叫了我一声，我没理他，径自进了屋。他想跟进来，弟弟一把扯住他，说你来干什么，快给我滚。方卓苦苦哀求，说我有话跟你姐姐说。弟弟说你还嫌弃闹得不够吗，信不信我揍你。爸爸沉着脸说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方卓小心翼翼地进了屋，爸爸仰在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说：“你坐下吧。我有件重要的事情问你。”方卓颤颤微微地坐下。爸爸点上一根烟，逼视着他，方卓被看得发毛，说：“爸爸，我对不起你，我。。。。。”爸爸一摆手，说：“别给我说这些，你干什么来了，赔罪？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女儿就算没人要，也不可能再跟你过，我能养得起他，你给我趁早死了心。”方卓急得语无伦次：“爸爸，我再不敢了，你，你就原谅我一次。”转头看了看妈妈：“妈，你帮着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妈妈冷笑道：“一家人？一家人就让你那样打，我养了他二十多年，没舍得动一根指头，你倒打上瘾了，你还有脸来？你还是老师，还嫖娼，你把我们两家人的脸都丢尽了你知道不？”方卓脸色通红，半天说：“我是不对，可她呢，是她先出轨的.”咬了咬牙：“是她先去找他以前的男朋友，两个人出去疯了两天，是她先对不起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怎么不说她。”妈妈一时语塞，气的脸色苍白。我站了起来，指着他：“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她妈的跟你没完。”说着打碎了一只杯子：“你妈卖批，我跟着你，一不图你的钱，二不图你的人，想跟你踏实过日子，我怎么了？我不过就是跟前男友见了次面，也是他来找我的，几年没见的老朋友见一次也不过分吧，今天我父母都在这儿，我就发个毒誓，我如果跟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全家马上死绝。你这个小人，整天疑神疑鬼，卑鄙无耻，我真是上辈子瞎了眼，嫁了你这种狗杂种。我妈妈今天就在这儿，你跟她问清楚，我肚子上的伤疤是咋回事？”我控制不住哭了，方卓呆若木鸡。妈妈一脸的茫然：“什么伤疤？什么?”我哭道：“他硬说我的伤疤是宫外孕。就为这个打我。”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简直不是人。那伤疤是小静阑尾炎手术留下来的，你。”方卓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的，我错了。”我擦了擦眼泪，指着门外：“滚，你给我滚出去，我见到你恶心。”方卓一把拉住我：“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说着扑通一声跪下。我厌恶地打掉他的手，说：“你别碰我，你太肮脏了，你让我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弟弟突然跳了起来，冲他脸上就是两耳光：“你这狗日的，打我姐，打到住院。今天我非把你闹死不可。”说着吵起凳子就要往下砸，爸爸赶快一把拦住，奶奶和妈妈一齐把弟弟抱住。方卓大笑了起来：“好啊，一家子都上了。”忽然发狠地喊了一声，大叫道：“老子不活了。”一脚把弟弟踢到，势如疯狗，爸爸一把揪住他领子，照面就是两耳光：“你他妈的来我家撒野，我今天不教训你，你不知道我余某人的厉害。”弟弟爬起来拳打脚踢，几个人顿时乱作一团。奶奶大呼小叫，赶紧到外面叫了几个邻居把三个人拉开。方卓满脸是血，气喘如牛，爸爸扔掉领带，骂道：“你这狗日的，老子十五岁就混社会，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还敢跟我玩黑的。你回去给你父母说，再敢上门骚扰，连他们一起收拾，后天你们就离婚，听到没有，快给老子滚。”方卓脸如死灰，抹了抹嘴角的血，恨恨地说：“行啊，你们，我走，我走。”恶毒地瞪了我一眼，一摇一拐地往外走，出门后，指着爸爸冷笑：“余树人，你给我走着瞧，你他妈的大祸临头你还不知道啊，我等着看你的好戏，哈哈。”弟弟说：“你杂种再敢乱说。”就要追出去，被众人死死拉住。
爸爸颓然坐倒。
十六
我和方卓离婚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重庆灰蒙蒙的天空在那一刻变得湛蓝。
曾经以为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但是到头来不过是场可笑的闹剧。以前在电视剧中看过，离婚的人吃什么分手饭，还弄得依依不舍什么的。到我这，什么都没有，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想说，我除了憎恨，没一丝丝一丝丝一丝丝一丝丝留恋。
我恨我自己，恨我当初选择这场婚姻的草率，恨命运的无常。我不恨父母。不恨冯乐。甚至不恨方卓，他以前真是是个很忠厚的人，可惜遇上了我，才把他人性中恶的一面展现了出来。房子财产都留给了他。不为补偿，我不想再沾上有关于他一切的东西，那怕是面镜子。
方卓冷笑着说：“余静，终于遂了你的意了，你终于可以再去找他了。”
我任由他讽刺挖苦，没有还他一句。
他也错了，他最大的悲哀之处就是不自信，这是我们婚变的祸源。
上天真是捉弄人，我本是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向往美好，向往纯真。不相信世界上有丑恶，不相信人心可以这样污浊，包括我自己。
是谁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祸事总是跟着来的。
也就是离婚的那天下午，爸爸被带走调查了。
我觉得我就是个祸根，只要沾上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爸爸出事说到底也是为了我当初工作的事，我真恨我自己。
我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在等待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