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笑着摇摇头：“阿姨，您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想当年余静那样帮我，我记得有一次，我没生活费了，两天没吃饭，饿得晕在宿舍里。幸亏余静给了我三百元，要不，我命都没啦。古人说，点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啊。再说，她不是结婚吗，我送礼祝贺也是应该的。”

我听了这话，往日的情景又浮现出来，泪水再度涌出。

爸爸打了个哈哈，指着刚搬进来的东西，说：“你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真是见外啊。”

冯乐笑着说：“哎呀，叔叔，您才见外呢。想当年你们那样栽培教育我，我这也算是小小的报答。我也不怎么会买，我就知道叔叔您爱穿西装，都是生意场的人，我买的也不怎么好，您就凑合着穿吧。阿姨您是越长越漂亮了，我就给您买了化妆品，祝您青春永驻。”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这孩子越来越会说了，还青春永驻呢，都老了，你叔叔都不要我了呢.”说着恨了爸爸一眼。

爸爸摸了一下头发，笑着说：“你这死疯婆子，就知道胡说。”

冯乐继续说：“弟弟也读高三了吧，学习要紧，我就给他买了台笔记本。”弟弟赶紧说了声谢谢。

冯乐拍了一下奶奶的肩膀，笑着说：“奶奶，我知道你是个老财迷，给你买东西你就会心疼钱，我这儿给你包了个红包，您收下，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话音刚落，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那个搬东西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奶奶，奶奶笑着说：“这不大好吧。”要接不接的，冯乐和那人再三劝，爸爸点了下头,说：“收下吧，难得小伙子有这份心。”奶奶方才乐呵呵地接了。

我一颗心提了上来：我呢，他送我什么？

果然冯乐说道：“至于余静嘛，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像送什么都不大合适，都结婚的人了。我就祝他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吧，哈哈。”

我不禁大失所望，心里有什么东西缺了。

妈妈递给冯乐和那人两只削好了的苹果 ，说：“这位小朋友，还不知道他贵姓呢？”

那人慌忙欠身点了点头，说：“阿姨，你叫我小四好了，大家都这样叫，我是冯哥的司机。”

爸爸不住地打量着冯乐，说：“可以啊，小伙子，这才两年不见，就发财了。”

冯乐连连摇头，说：“什么啊，叔叔别折杀我了。什么发财，还不是瞎混饭吃，运气好罢了。再说，这都和叔叔以前的教育分不开的。叔叔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我心里一阵冷笑。

爸爸面不改色，正色道：“该教育就得教育！年轻人嘛，吃苦向上是对的。你看你以前那个样子，我不骂你是不会醒的。还希望你不要记我的气。”

冯乐一连的惶恐：“哎呀，叔叔，我是那种气量狭小的人吗？当时你骂我，我的确生你的气，但是后来我想，我的那个样子太让人失望了。把我换成你，我会骂得更惨。”

爸爸点头笑道：“你能这样想就难得了。其实我那时候就和你阿姨说，我说小冯其实是个优秀的人才，就是没有人帮，没有人点化，玉不琢不成器啊。”

妈妈赶紧附和，说是啊，是啊，经常夸你呢。

冯乐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撞进一个人来，扯着嗓门喊：“余静，余静，你死哪儿去了，给我出来。”

我的心马上被揪紧了，来人正是方卓，一看那bi样，就知道喝了酒。

全家人显然被他的突然到来搞懵了，爸爸见机快，赶紧扶住他，说你这是怎么了，大喊大叫的，快进屋躺着去。说着给弟弟递了个眼色。弟弟奇怪得很，竟然纹丝不动。方卓还在喊，余静，余静，快给我出来。我特意看了一下冯乐，只见他冷眼旁边，不带一丝表情，眼神却若有所思。妈妈歉意地朝他一笑，上前拉住方卓的胳膊，说别闹了，听话啊，睡觉去。方卓一下子挣脱他，嚷道，睡个屁，我没喝醉。余静呢，快让她出来，你们养的好女儿，成天想的是前男朋友，不知道给我带了多少绿帽子了。妈妈再也忍不住了，说：“你少血口喷人，你打余静我还没算账呢，你倒还有理了。”方卓呸了一声，吼道，什么，我血口喷人，你把你女儿叫出来，咱们当面对质，敢吗？弟弟忽然跳了起来，冲方卓头上就是一拳，说你他妈的，敢打我姐姐，老子今天让你死。说着操起了地下一个凳子就要往上扑。冯乐和小四慌忙抱住他。爸爸一声断喝，你他妈的给我滚，滚，听到没有。弟弟咬牙切齿的，头一甩，出门而去。

方卓哈哈大笑，说行啊，一家子合起来对付我，你们真行。冯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行了。酒不能喝就别喝，再怎么样也不能冲撞长辈啊是不是。方卓翻着白眼，说我的事要你操什么心啊。你他妈的是谁。冯乐笑着说，我就是冯乐。方卓呆住了，半天点了点头，说好啊，真好，连旧情人都掺和进来了。原来你们早就联合好了，我cao你妈的。冯乐脸色变了，说你最好给我口里放干净点，你骂谁都可以，别骂我妈。方卓笑着说怎么啊，我就是要骂，cao你妈的，你妈的。冯乐一把撕住他衣领，爸爸连忙挡在中间。几个人拉拉扯扯，家里乱成一窝蜂。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哭着跑了出来，冲着方卓喊道：“你给我滚。”

冯乐定定地望着我，我哭着说：“你不是想见我吗，我让你好好见见吧，我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你开心了。"我看见他的脸上有了种不忍和心痛的神情，我的心同样在滴血，我指了指外面的车：“那车是你的吧，宝马啊，好威风，好煞气啊，你来我家干什么，你不就是为了来炫耀来报仇吗？我父母当初嫌弃了你，你不就是想让他们看看你今天的样子吗？我给你说，你的目的达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不稀罕。”说着我把早已拿在手上的卡扔给他：“你的臭钱我不稀罕，我今天还给你。”指着门外说：“你也给我滚吧，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他傻傻地站着。我上前打了他一拳，大声喊：“滚啊，听到没有，快滚！”

我掩面哭着狂奔出去。

五

悲剧，真他妈的悲剧！

我出门后就搭上了到重庆的客车，从我老家小镇到重庆只要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心潮难以平复。这期间不断有父母和冯乐的电话进来，方卓他爸妈也打来过几次，我全都摁掉了。上辈子不知道作了什么孽，让我遭受这样的报应。旁边座位上一对情侣放肆地打情骂俏亲嘴乱摸，好像是专门做给我看的，老娘恨不得煽他们几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