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渐渐地黑了，近处的灌木林和远处的草地都变得轮廓模糊，最后被漆黑的夜吞噬了，只有身背后那座山峰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散发着白皑皑的光亮。步枪的声音清脆嘹亮，在深深的山谷里传出老远，小黑吃了一惊，噌的一下从红霞的身上爬了起来，浑身打了个冷战，它知道主人生气了，有点垂头丧气，看了看地上的红霞，低下头一口叼住了了百灵，来到了天翼的身边。
母狼站了起来，它似乎对小黑的动作有点迷惑不解。不可思议，她竟然在獒狗的牙齿下逃生了，小黑根本就没有攻击它，反而给它带来了快乐，尽管这种快乐有点短暂，在漫漫的成长历史中是短短的一瞬，但已经在母狼红霞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
远处，小黑的眼神温柔多情，虽然它有一股罕见的蛮力，在体魄上和父亲白毛狼王不差上下，但小黑智慧出众，头脑比狼王灵活多了；真正的强者应当是体力和智慧的高度统一。刚才莫名其妙地一声怒吼，强劲的朔风把它的嚎叫声传飘很远很远，分不清是狼还是狗。那声音好像是在向整个大山宣告，它才是这里唯一的主宰者。
红霞晃了晃脑袋，扑扇了几下耳朵，悄然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冲着小黑的身影瞟了一眼，小黑像一颗傲然挺立的黄松，久久屹立不动。
天翼抱起了地上的百灵，竟然惊奇地发现她睡得很甜，呼吸也很均匀，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睫毛很长，闭上的时候可以掩盖到脸颊。高大虎的老婆大蓝丑得能吓死鬼，生下的几个闺女却个个漂亮，大姑娘彩娥今年17了，比天翼大了整整8岁，笑起来脸蛋上有一对酒窝，像弯弯的月牙，这让人会想起蛐蛐鸣叫的月夜。她对天翼很好，跟大姐姐一样，百灵也讨人喜欢，每次看到天翼都亲切的叫他哥哥，声音很稚气，回味悠长，这令天翼再次陷入了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杀死老高究竟是对还是错。
头狼没有伤害百灵这并不奇怪，狼虽然是大山里的精英，是森林里的强者，一生都在从事血腥的杀戮，但在狼牙还没有长齐狼爪还很稚嫩的童年时期，还是极易成为其它食肉类动物捕杀的目标的。当狼群丧失了狼崽，它们会跟人一样，啼哭嚎叫痛不欲生，那些丨乳丨房涨的发痛，没有小狼充吸奶水的孤独母狼，很容易对抓来的婴儿产生感情，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奶水喂养猎物，这是动物的一种本性。
百灵的脸蛋上白乎乎的，抬手擦了一把，湿漉漉一片，分明是野狼的奶水，天翼一下就看出来了，这丫头还咂巴一下嘴，好像回味无穷，天翼扑哧一声就笑了。
他抱起了百灵，来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很隐蔽，只有天翼和老四知道，当初放羊的时候，他跟着老四常常在这里躲避风雨，里面很干净，墙上挂着三张兽皮，其中一张是当初的那头黑熊留下的，还有两张是野狼皮，毛色发亮，夏天可以铺在地上当褥子，冬天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一点也不觉得冷。天翼铺开了兽皮，把百灵放在上面，他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势越烧越旺，整个山洞一片光明。
后半夜的时候百灵就醒了，一眼看到了天翼，呼叫一声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着喊着要回家，天翼开始哄她，说：“你别哭，再哭就把你扔进狼群里，那些狼可喜欢你了，它们想把你拖进狼窝里，让你跟那些狼崽子作伴。”
百灵一听就不做声了，在她听来天翼这不是在哄她，而是在吓唬她，瞪着一对大眼不敢做声。最后抱住天翼说：“那你讲个故事给灵灵听，每天睡觉的时候，姐姐都会讲故事给灵灵听的。”
天翼知道百灵说的是彩娥，彩娥是旮旯村唯一上过高中的女孩，首屈一指的女秀才，高大虎逢人就吹的资本，由于学校太远，只有每年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一次，现在暑假还没有结束，大地震过后她就失踪了，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天翼抱住百灵，张嘴就说：“从前啊，有一只狼…………”百灵一听就开始撒娇，两只脚乱踢腾：“俺不听狼，不听狼，灵灵害怕。”
天翼问：“那你想听啥？”
“俺要听小红帽的故事。”
天翼想了想：“从前啊，有个小朋友，她叫小红帽，去外婆家走亲戚，半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狼……。”他自己就笑了，绕了半天还是绕到了狼身上。天翼讲的很认真，这些故事都是小时候母亲月英讲给他的，后来大了就不听了。因为他知道，所有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狼并没有那么残忍，也没有那么可怕，它们一般是不攻击人的，除非是饿极了。
故事讲了一半百灵就睡着了，天翼也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隆隆的雷声把他吵醒了，外面的天早就亮了，只是天色不好，下起了瓢泼大雨。小黑坐在地上，守在洞口，目光呆呆望着外面的风雨，好像若有所思，天翼知道，自己的狗是发情期到了，它在思念那条叫红霞的母狼。气愤愤上去踢了小黑一脚，骂道：“流氓！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跟那条母狼勾三搭四的，小心我像对待高大虎那样，把你谯了。”小黑唔叫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躲到了一边。
外面的风雨很大，像泼，像倒，把山上的草木浇得东倒西歪。灵灵还没有醒，躺在兽皮上睡得正香，女孩的头上竖着一条羊角辫子，小脸胖乎乎的，非常的可爱，天翼把持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只一口就把百灵亲醒了。她睁开了眼：“天翼哥哥，你亲灵灵干啥？”
天翼说：“没啥，你脸上有个蚊子，我把它赶走。”
这一口是百灵一生中的初吻，开始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她长大以后渐渐对男女之事开始懵懂，终于明白了这一口是不同寻常的，她记了李天翼一辈子，并且以后成为了她要挟天翼的唯一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