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说的没错，受了伤的狗熊会更加的残忍，打中了黑熊的肚子那不是它的要害，这只熊再次向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前爪子抬起，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将地上的肠子卷成一团，一股脑塞进了肚子上的窟窿里，然后猛冲过来，奋力向老四拍出了两掌，准确无误击在了他的身上。第一掌拍在了前胸的左肋上，老四的口里忽的冒出了一口腥红的鲜血，第二掌拍在了他的右腮上，老四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叽里咕噜滚下了山坡，幸亏被一棵大树的树干挡住了，不然就会摔倒悬崖下面变得粉身碎骨。
天翼惨叫了一声：“爹————！”抬腿就要冲向老四，那只黑熊却瞬间跳到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黑熊的那只右眼发红，左眼仍然顺着箭杆在往下滴血，无底的愤怒迫使它发出了嗷嗷怪叫，好像要把天翼一口吞下。
天翼再一次被黑熊扑到在地上，黑熊张开了大嘴，低头就要咬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从山下飘来了一团黑云，像是一团携带着箭雨的骤风，铺天盖地裹向了黑熊，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黑熊被撞得跌出了四五步远，一连打了两个滚才爬起来，天翼清楚的看到，那团飘来的黑云竟然是牧羊犬小黑。
小黑来晚了，但总算来的是时候，天翼眼前一亮，充满的希望，他知道小黑一定会拼命保护主人，绝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小黑挡在了天翼的前面，冲着黑熊呲牙咧嘴，它浑身的鬃毛瞬间扎立，好像豪猪脊背上的尖刺迅速膨胀起来，尾巴平平翘起，随时准备与黑熊放手一搏。
那黑熊显然是吃了一惊，盯着小黑的眼睛有点望而却步，看了四五秒钟，扭身就要逃跑，小黑那里肯放过它，张开锋利的牙齿就冲了过去，两团黑云在山坡上滚来滚去，久久不肯松开，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时间，黑熊终于一动不动了，小黑已经把它脖子上的气管咬断，最后又拖出了它的肠子一直拉出老远，心肝脾胃全都掏了出来，确认黑熊真的死了，这才跑到天翼的身边摇了摇尾巴，伸出沾满熊血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心。
天翼爬了起来，呼唤着父亲扑向了老四，老四已经昏了过去。天翼冲小黑呼道：“小黑，快，回去叫人，我爹受伤了。”小黑得到了命令，扬起四蹄冲下了山坡。天翼抱着父亲的头开始流泪，几年来老四的笑脸一股脑显现在脑海中，他害怕爹就这样死去，以后天下又少了一个心疼他的人。
小黑离开五分钟以后老四睁开了双眼，看到儿子安然无事放心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天翼的头，说：“儿子……知道我为啥让你往山坡上跑吗？因为上坡的时候黑熊赶人……是很吃力的，逃掉的机会很大，下坡的时候黑熊会把身子缩成一团……滚下去，它的速度比你快多了，所以你绝对……跑不掉，”说完就是一阵不要命的狂咳，天翼看到父亲的嘴巴上满是鲜血，他点了点头，抱着老四垂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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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村里的人是两个小时以后才赶过来的，小黑回到家把月英吓了一跳，它浑身是血，桑眼里发出凄楚的呜呜呼叫，死死咬住月英的衣襟不松口，一直把她拉出了门外。月英立刻意识到丈夫和儿子遇到危险了，急忙跑到生产队去报信，一群精装劳力拿着武器冲上了丨奶丨头山，看见了昏倒的老四和黑熊的尸体什么都明白了。月英嚎叫一声扑向了儿子，把天翼紧抱在怀里，又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可是老四再也听不见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把老四抬回了家，放在土炕上，叫来了旮旯村唯一的郎中苗先生，苗先生帮老四诊了脉，将胡须捋掉若干，最后叹口气摇摇头说：“不行了，黑熊的一掌击断了他左胸的肋骨，断裂的骨茬子刺伤了肺部，需要马上到医院去做手术，要不然就会死掉。”
苗先生的话让月英和天翼吃了一惊，好像当头响起一个晴天霹雳，天翼哇的一声就哭了，月英上去抱住了丈夫，同样泣不成声：“四哥……俺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是俺把你拖累成这样的。”她的心顷刻间粉碎了，觉得她和高大虎的奸情一定是触怒了老天，是老天在报复自己，从今以后良心上将要背负一笔难以偿还的孽债。
老四醒了过来，紧紧抓住苗先生的手，微弱呼叫一句：“苗爷，别这么说，我……没事，就是被黑熊拍了一掌，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医院干啥？再说，医院……太远了，要二百多里，山里……没有路啊……”
老四说的没有错，从旮旯村到最近的公路要绕着山道走200多里，而且山路崎岖，很不容易攀爬，几年以来，已经有五六个村民在走出大山的时候摔进了山崖下面，大家抬着他根本无法行走。旮旯村之所以叫做旮旯村就是因为它的地势偏僻，外面的人不容易发现，地图上也找不到旮旯村的名字，千百年来它是一个被人世遗忘的村庄。
当年老四的爷爷李老太爷在省城经商做官的时候脱阳而死，死在了别院，本来想葬在村子的老坟里，在抬回家里的路上，路过百尺崖就再也无法行走了，棺材在强行拉拽时不慎掉进了山崖的下面，等找到的时候已经尸骨无存了，不知道被什么野兽拖走吃掉了，他虽然是最有钱的一个，但也是唯一没有埋进祖坟里的人，留下了终生的遗憾。就是因为山里没有路。
苗先生叹一口气，眼角出泪，默默开了几副草药，安慰老四好好养伤，千万别动怒，或许还有复原的可能，一旦动怒非死不可，临走的时候她告诉月英好好照顾老四，他会尽最大努力把老四的病治好。苗先生离开以后，第二天就上了山，迈着老迈的双腿为老四采集药材去了。
从此，老四成了病人，他终日躺在土炕上愁眉不展，半夜的时候常常狂咳不已，天翼和月英一次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起来为老四熬汤煎药，就这样一直挨了半年。半年以后老四的脸色渐渐恢复，感到胸口不是那么很疼了，就住着拐杖下了炕，开始慢慢行走。
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村里的羊群照样有天翼照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天翼跟爹一样，每天将羊群赶出老远，穿过养命沟，跑到了丨奶丨头山的脚下，那里水草肥美，是放羊最好的去处，小黑寸步不离主人，一只羊也没有丢失过，虽然只有七八岁，他却担负起了一个大人都无法完成的工作。
在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月英并没有因为老四的病重而有所收敛，反而跟高大虎之间的奸情有增无减。他们不分时节，不分场地，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来一次，有时候是村外的水塘边，有时候是养命沟的庄稼地里，有时候是山坡的玉米林里，那种惶惶不安的恐惧和羞涩让他们每一次偷情都充满了刺激和新鲜感，月英觉得自己的生命充满了阳光，尽管这阳光中含着无数的心酸和愧疚，但仍然一如既往。那种焦灼的渴望像吸食鸦片烟一样，令她身不由己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