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我小时候的农村是一种被大人讲很神秘的鸟,对乌鸦的很多记忆细节到今天我还是觉得神乎其神,家乡称为“老哇”或“老王”具体该怎么写不得而知,鸟如其名。大多数人对乌鸦是那么的敬而远之,村里有个好事的破四旧时代对他的教育很成功,彻底破除了迷信思想,老是对乌鸦不敬,春天就他敢去掏窝,一次抓到一只羽翼差不多丰满的小乌鸦,养在家里由着他儿子玩,近距离观察乌鸦我就那次,觉得大翅膀张开和大人的臂膀一样,乌鸦护犊子啄得他血淋淋的回来。我对乌鸦的知识也是从他哪里知道的,说乌鸦的窝搭在很高大的松树上,全用干树枝做窝不像其他鸟一样用草,一般人爬树到不了窝边,产蛋都两枚孵出的小乌鸦只活个大的那个,小的被它亲哥哥或者姐姐推下树死了,乌鸦不会死我想这是他杜撰的,说吃了乌鸦肉会长寿,每年清明时节是乌鸦最多的,哪家上坟冒烟总有乌鸦围着,很多人家会将剩的饭菜倒在坟头供乌鸦吃,说是乌鸦会将后代们供的牺牲带给天国那边的先人;他同样不管不信这些,那个时候农村很多人家都有敌敌畏,用来灭蝇灭鼠,他把敌敌畏拌在饭里倒在坟头,毒倒了几只乌鸦,提回家煮了吃,味道不好是他老婆传出来的,也怪隔了多年以后他却莫名其妙死在自家秧田里那么浅的水会淹死人,村里人说是他得罪乌鸦太多的报应,没有人考证真实性。传说乌鸦会听懂人说话,要是停上村里大树上叫,是给村民报丧的,村里哪个老人会死去,树边人家会对乌鸦骂一通,飞走了,也有隔山几天真有逝世了的。也传说枪打不中乌鸦,人一用枪瞄准乌鸦会肚子疼就飞跑了,我经常学着大人端枪的架势瞄乌鸦,真飞走了,隐蔽得再好也是一样,我信了传说。曾几何时乌鸦也与我们渐行渐远,离开了我们的视界我们的生活,在藏区汽车行驶中能常能见乌鸦聚集在荒凉的小山头,几百只黑压压一片,注意观察也会有几只是白色的,可见天下乌鸦一般黑是缪传了,不过那乌鸦总不及我见到的儿时村里的乌鸦大个;在故宫游玩时导游小姐特别介绍了京城红墙里的乌鸦不过数量少的可怜,仿佛也在哀嚎。
包产到户那会,我已经是一个半大的人了,家里在不上学的时间里安排一些活,那个年纪最想的是玩,同时拗不过大人。最烦的活是嗮粮食,家里隔壁家里都养鸡和猪,那个时候家禽家畜一般不兴像现在一样圈养,晚上入圈白天放养着,家里那点粮食喂饱人就不错了,家养的东西也得自食其力给养自己一部分,鸡在房前屋后找虫子吃而猪在野外放养半天,秋收后粮食嗮干过程得有人守着,赶开家里养的哪些“流动资产”保证粮食这个“固定资产”不流失,一次家里安排我看晒粮食,家里养的几十只鸡围着晒场赶得我满头大汗,我就捡来很多小石子打鸡,用不着追着鸡跑了,小孩子平时就经常拿小石子打东西比赛,练得手好准,下午把一只母鸡脚打断了,我怕极了就把鸡藏在屋里,大人回来后收了粮食鸡来拾遗点数不见了一只,我吞吞吐吐讲了过程,没有骂我晚饭有了香喷喷的鸡肉吃,第二天还是晒粮食,我如法炮制用小石子赶鸡,刚才开始就一次打在鸡头上死了一只,晚上挨了一顿暴打。放羊是我最爱做的家务活,因为放羊不累,我们那放羊习惯带盐巴,赶上山中午放养人大吼“唛——果——果果果……”,几声后羊就从山上跑下来,把盐巴撒在石板上羊争着舔吃,我们放羊人各家点数,又赶上山去,等日头偏西再给一次盐巴,一天就过去了;羊经常在一起放的,自发有只头羊带着,吃盐巴时抓住头羊多给些盐吃,头羊就很领放羊人的情,会把羊叫齐了再下山,很少有羊丢了,也会有不听头羊的个别另类,我家里就有过一只,一次非得我上山单独赶下来,东跑西跑很不听赶,我用石头打在羊前面控制羊下山,这次打得很臭,一个石头打在羊角中间位置,羊当场毙命,还是请了一同放羊的一位大人帮我把羊扛回家的,我自然又挨一顿臭打鬼哭狼嚎。放牛乐趣要少的多,斗牛比赛是在大人怂恿小孩子才玩的游戏,怂恿者不会让自家牛参加牛打架,牛打架伤牛,为斗牛我没少挨揍。
84年父亲从文丨革丨的阴霾中解脱了,一纸红头文件不用再农村改造,父亲一改抠门习惯将家变卖了,羊很便宜的卖过他在村里没有歧视过他的人家,别家给价高也没有卖,牛分了给姨妈家两头,300里外送我堂哥一大一小两头,一头大耕牛也送了我伯父家;平房小院村里有人处高价,也不卖他而卖给了一个表姐相当于送一样,离开了这个留也我童年记忆也让父亲伤痕累累受文丨革丨武斗的地方,多年以后我的心长大了我才理解对一个扭曲年代扭曲心理的诀别是一件酣畅淋漓的快事。弟妹两个没有什么想法因为还小,我对前途却是茫然,又一次离开我熟悉的环境,同陌生人接交如重新成长对于一个半大不懂得的男孩,面临问题很多大人们理解不了,我要得第九次转学了,每次新环境交了新朋友,我却失去了我的家乡,到现在我的老家在哪里,我交际圈子里流行好几个版本,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没有了对家乡确切的认同感家乡人同样没有一个地方认同我,我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父亲复职后到退休后我们家要搬了三次,早几年出去玩过夜生活《把根留住》是我一直唱得歌。我结婚以后工作调动我自己也搬了三次家,原来家是搬不走的搬的是细软物件和自己的那颗心,我像吉普赛人遗传了流浪。
十
说到男人的欲望,我以为金钱是根本,没有票子什么都得不到,应一句话“金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万万不能。”我正式工作在95年初,当工人也就400左右工资,抽烟喝酒会朋友,养活不了自己,月末总是乖乖回家蹭饭,干瘪的衣兜羞于见人。平时我的交际有点江湖,县郊结合部的一帮认识的酒肉朋友,年前几天到家里找我,问我过年那几天可不可以租个装载机,我问做什么用他们反问我缺不缺钱,钱是个好东西即便有多少都不够。接连几天我们在一个固定地点商量弄钱的事,像军队打仗一样分工细致到每一分钟,一共七个每人出资一万作为资本金,达成了一个一本万利的来钱计划,我的一万块大部分是公款。除夕夜家家户户看春节联欢晚会的生活,我们出发了,去20公里以外的铜矿场偷矿或者枪矿,我和一个伴先走的,我弄的是装载机速度慢得提前先行,装载机在我单位一个工地上有,平时喜欢对这个大家伙玩玩弄弄技术上已经不亚于有那个绿色的特种机械操作证的人,这帮人约我也就看中我有这点能耐,联系已经在家过年的机子驾驶员给了3000大洋说的是借三天帮一个朋友平宅基地,他乐得加满公家油开到城外交给我,我开到油库租了个180公升的油桶加满柴油铲进斗里,这个大家伙吃油厉害得很,凌晨就到了已经观察好的一个矿场,看守的也就四五个人那见过这个场面,负责联系卡车的家伙弄了个车队,轰轰烈烈的30多多台,除我之外的六个人跟看守人员聊天去了,养家糊口谁也不愿意卖命,吓唬一下乖的很,矿主是外省人过年回老家花天酒地衣锦还乡去了,康明斯发动机的车真能装,忙到我快五点才装完,两个小时以后天亮了,得在天亮以前将矿石送到另外一个县的那些小冶炼厂买成现金,中间还要过两个检查站,检查站并不可怕,已经一一打点过了,检查站里上班的个个富得流油,社会上得了花杆企业家的名号,各行各业都人无外财不富;留了三个人断后其实也就拖延时间,矿车走了半天我开装载机他们两个爬在操作楼上,油桶弄出很大的碰撞声大摇大摆回去藏好装载机,处理矿石不需要我们操心连价钱都在前几天谈妥了的,白天确实帮一家人平了一个多小时宅基地,其他时间就睡觉,晚上要如法炮制到另一家矿场。大年初三晚上分钱了,做贼最忌讳是分赃不均一切成本除外每个人分得六万多绝对平均主义,我还傻乎乎问那几个看矿石的会不会报案,真无毒不丈夫连身份证号码他们都记下了,几个几乎同时骂我 “外省老板又不是他爹”,卡车驾驶员我又担心,他们说平时跑一趟五六百,给他三千一趟嘴还把不住回家喂奶得了;我又想起了星爷那句“I服了YOU”的经典台词。我一个贱人贱命一下子有那么多钱也是煎熬,直到快两个月我才卖了条好烟敢慰劳一下自己,一直在想所有有钱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子发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