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喊人的时候，第一批人是去离市区较远的某县，所以一定先喊这批人，拉人的大客车就在门口停着，只见车上下来的采石场的队长，个个光头墨镜，他就往那一站，就可以震慑一批人。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汉奸，屁股上挂了个盒子枪，点头哈腰的。紧跟着就又喊某某某人，拿着自己的东西上车，真有的一喊到自己名字，尿裤子都有，那个丢人啊！因为那个地方光听闻就是相当可怕的地方。据去过那里的人说，接到采石场之后，一下车，先“过轮”。队长人手一根白腊棍子，开始打，再接着就是集体训话，训话过后就开始上楼，人排队站在水房里，犯人的头先问：“一次犯站出来！撅到边上去。二次犯站出来！撅到边上去。三次及以上的，撅到边上去。”他们打人就是胶子管子里面灌沙子，两头堵死，用这东西抽人，一次犯打的轻一点，二次犯要比一次犯重一倍，三次及以上的，少说也得脱层皮下来。这是劳教所对犯多次以上的人，定的规矩。但是以后混的好的，往往也是挨打最多的。挨打是有意义的，刚过来的，不管你是龙还是虎，都要老老实实的，在新收期间，不能炸刺。三次以上的都成了老油条了，所以往往都能很混的开。

（9）

这一顿折腾之后，就去吃午饭，伙食不错，午饭是一人一条一斤左右的鱼，基本上没有人能吃的下去，浑身疼的难受。这之后就进入了为期两个月的军训。当然这只是听他们去过的人说的。紧跟着的是劳务队，但是那个地方把劳务队叫“老虎队”，听说那里卸车皮用的铁掀，有铁簸箕那么大，一掀下去有五六十斤，听起来挺恐怖的。我很不幸被分到了老虎队，说不害怕是真的，心里也是犯嘀咕。都说的那么恐怖，谁知道真实的是怎么样，心里想着也没办法，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咋的就咋的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到了地方以后感觉好像没那么恐怖，老虎队是很大的一个院，西边一溜平房是住劳教人员的，东边一溜是警官的办公室，还有小礼堂和锅炉房水场等。在门口还有个养猪的猪圈。分到这里之后没有“过轮”，队长训话告诉我们要老老实实的干活什么的。让我心里一下子感觉轻松一些。新收房间有28个人，其中有一个组长和两个值夜班的，其实他们就是这里的头，是管我们的。屋里是一个日光灯管，日光灯在这里就起了很大的作用，以至于出来之后我还受它的影响，因为火车车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是没有点的，可能早上六点，也有可能凌晨二两。车皮一来就必须去卸活。晚上睡觉应该是亮着灯泡，因为队长要休息，不能喊。白天如果来车皮的话，外面值班的人就喊：“各班换衣服。”就说明来车皮了，有活干了。但是晚上就不能喊了，只要日光灯一亮，这班人就和线抻的一样，马上从铺上蹦下来，直奔门外，拿自己干活的衣服，换上之后等着喊出工。在出工之前，门口摆着一个小便用的水壶，不管有尿没尿都要进去滴嗒几滴嗒。

（10）

话扯远了，先说说新收期间吧，组长姓刘，一般喊刘头儿，他也是N进宫了，进出好几次了，脑子有点二二虎虎的一根筋，值班的姓李，也是一个多次进出过的人。其实组长只是一个摆设，真正主事的还是姓李的，组长有什么事还是要听姓李的。中午饭感觉还不错，吃炖肉，主食米饭，在那个年代，这伙食可以算不错的了。心里想想，也没有挨打还能吃上肉，心里感觉稍稍安慰点。吃完饭之后，只见班长（就是所有犯人的头，相当牛叉了，且见下文）他后面跟着六个值班的，他进来之后先把组长骂一顿，无非就是你会不会带新收，懂不懂规矩，然后对着我们喊：“全部撅下，”他拿出一个镐把，问：“两次犯以上举手。”没办法，我也在其中，只好举手，心想这一劫还是来了，躲不过去了。屋里大概有六个人举手，其中有三个是从少管所出来的，只是没碰到而已。只见我们几个人撅到床铺的一边，被迫开始“上刑”。镐把乱飞，屁股被打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具体挨了多少下没有人去数。这样打完之后又拿出一根擀面棍大小的木棍，专往人的关节上打，那叫一个难受啊，而且还不能去反抗，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最后的结果就是关节都是青紫的，走路很费劲。打的差不多了，班长开始训话：“你们这帮多次犯，都多长点眼神，挨打是规矩，是必须的，以后就要看你们自己去混，混的好当你们是哥们，混不好你就是一个怪鸟。不要想着折腾和炸刺，那样的话倒霉的只能是你们自己！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他扭头出去了。

（11）

班长出去之后组长又接着训话，紧跟着值班的那个姓李的告诉组长：“拿几盒烟给他们分了。”只见组长拿出了几盒恒大，每个人分了四五根吧，都卯足了劲的抽呀。我们几个多次犯，受到了不同的待遇。每个人分了五根希尔顿，当时的感觉真的是无法形容，有了这五根烟感觉这顿打都值了。这个中队只有一百多人，被分为七个组，值班的一个组不算在内，一组是尖子组干活最快的组，一直到六组，七组是大“闲”组，就是一帮老弱病残或者有关系的都在这里。他们一般干点杂活，除非实在忙不过来了，会把他们喊上一起干活。炊场和烧锅炉的算一组，还有一些在外人员是真正的关系户，整天的在社会上混，有清理铁道的，反正从出去一直到晚上回来，也没人去管去问。还有骑自行车，转着货运车站转的，一来活他会回来通知我们告诉来活了。当时老虎队接的道线大概有十几趟。新收从第二天开始，就跟着出工干活，主要就是教一些基本动作，就是干活的技巧手法，怎么快，省力气。我第一次干活是七个人卸一个车皮，卸的是细沙子，还比较好看。组长负责指导，怎么打开车门的插销，这东西可是有讲究的，没接触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其实就是用一个铁榔头砸插销，因为要站到侧面打，你要是站在正面打，如果车门打开了沙子就可能把你拍着，或者是哗啦出来一批石头子会把你砸着。

（12）

车门打开有人专门把车门拉起来挂上，拉车门的东西就是一根“皮条”，有一个U字型的铁卡子把车门固定好，防止车门脱落下来砸伤人。我们站在沙子的最外边，先把沙子推成一个斜坡，组长告诉我们现在先“刮”，刮到一半时人对着沙子，使劲铲到沙子里，用腰的劲把那一铁掀连沙子一起扔过来，而且不能扔近，要扔远点，如果扔近了沙子会漏下来，把铁道堵了到时候更不好清理。这一车皮是五六十吨卸了将近四十分钟，因为是第一天干活，所以也没挨打挨说，只告诉我们：“要掌握技巧，以后就要计算时间了，老手们干活七个人卸一车的话，三分半钟就卸完了。所以你们要掌握时间，不然以后就要吃苦了。”在这个地方来活是没有时间的，你就是吃着一半饭，洗澡洗一半，上厕所上一半，只要来活就得先放下饭，不能擦澡，赶紧擦完屁股起来干活，也不分什么过年过节，不分节假日。劳务队旁边就是水泥场和建材公司，水泥场没有沙子，全部都是石头子和红土以及混石。干活时就和刮沙尘暴一样，全部都是灰。还有大块的石头，一和些玻璃纤维，毛石片石。建材公司天天来的都是沙子石头子。还有某厂来的煤和面包铁，还有一个地方来的沙子石头子，还有最可气的白灰，偶尔也会卸水泥。新收一星期之后苦日子就来了。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