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以小志为首的那几个小孩全部跑我们家去了,而且买了两盒良友,向我认错,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们,保证随叫随到。想想我这顿打也没白挨,一下子收了几个小弟,甚至还有点得意。从那以后,我开始了寻衅滋事的生活。走在马路上,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把人打一顿。当然这些人都是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年龄大些的,我并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去惹他们。我在这期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狗食”。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一直到了93年。在当年七月份时,我和外村的几个小孩约在一起打架,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着不对眼。结果这次打架出了事情。对方其中一个小孩的鼻梁骨给打折了,他父母当时就不干了,当时就报警了。结果可想而知,把我们这些人全部抓到派出所里去了,除了我之外,别的人当天就给放了。唯独把我这个有前科,而且年龄最大的留在了派出所。所长说:“你这次想回家是不可能的了,继续往里面深造去吧。”果不其然,转天就把我送到我阔别了两年的看守所。现在的看守所和两年前可不一样了。新的看守所二层小楼一个院,因为是在晚上进去的,里面的警狱很少,只剩一个喝的迷迷糊糊的丨警丨察(后来因为打死在案人员,他被判刑了)。无非还是搜身,解皮带,解鞋带,问了一些家庭住址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后面跟了一句:“小王八蛋,我让你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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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拿钥匙把我领到了108监室,开开门之后跟着里面的号长说:“这小王八蛋多照顾多照顾。”然后他不紧不慢的出去了。当时我还不明白这照顾照顾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就知道了。号长斜眼看着我,慢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对我说:“脸冲墙看监规!”我刚把脸扭过去,刚站好,不知道谁拿一床棉被盖在我脑子上,我心想倒霉的时候来了。不知道多少拳脚落在我身上,反正也不知道是谁。我足足被“伺候”了五分钟,估计每个人都拿我练拳脚了。等棉被被取下来的时候,我看天花板都在转,满眼冒星星。我终于明白了照顾照顾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所长把我喊过去:“你从少管出来的,应该明白一些,要少说多做,一定没亏吃,以后机灵些。”新看守所和老看守所也没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屋子里多出来两平米的地方,做了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大小便可以在屋子里解决了。但是其他方面就黑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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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床还是大通铺,是一溜木板,离地有二十公分,号长自己要占二米左右的地方,其次就是混得好的,依次排下去。最后有十个人占到了整个通铺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有十个人就睡十个人,有二十个就睡二十个人。一般的姿势就是侧身,和冷冻的带鱼一样,一个人抱着前面一个人的脚,紧紧的贴在一起,如果你半夜上厕所再回来,你就找不到你睡觉的地方了。只能坐在那里等天亮了。这种滋味我尝受了三天,到第三天的时候,早上的十点钟,监室门开了,我进来当天“照顾”我的那个狱警问:“谁是李正。”我忙站起来答到:“我是。”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说:“原来是你个小王八蛋。你坐那吧!”然后就喊号长过去扔给号长一包石林香烟,告诉号长:“照顾照顾他。”当然,此照顾非彼照顾,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找的他照顾我,他走之后,号长把我喊过去,递给我一根烟,告诉我:“你们家找他就找对了。他在这里是一个很混得开的人,你应该没什么事。”我当时心里特别激动,我终于抽到根烟了。要知道进来的这几天没烟抽,我都快难受死了。我吐了一个烟圈,望着这根无比“珍贵”的香烟,心里想要是能永远抽不完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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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看所守很流行自伤自残,因为一般的有一点病的话就试可以保外,不追究刑事责任了。所以在我们那号里就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有一个因为抢劫进去的叫常五,他当时是正在保外期间的犯的抢劫罪。他上次被保外是吃了一个风油精瓶子和两个牙刷还有一截钢勺。这回他再用这招就不灵了。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给家里寄了一封信,没几天家里就给他送东西来了。进看守所的东西都检查的很仔细的,但是他的东西这次就没查的那么仔细。他们家不知道从哪里搞了点肝炎的血液,放在最小号的注射器里,把鞋底剔了一个槽把注射器放进去,再把鞋底缝上。他要是生在打日本鬼子时期,不去当情报人员我看简直都可惜了。拿进来的当天晚上,他就把血液注射到了自己身上,果不其然,没出三天他就开始发烧,到医院一检查是肝炎,当时他就被隔离了。大概也就有一个星期左右吧,他又被保外出去了。他的这件事,给号里很多人一个暗示,从那之后,又有跟着“模仿”的,反正在我待的那一个多月里,没有一个成功的。新的看守所还是不让抽烟,也不干活,就是两点一线,睡觉—— 学习,学习——睡觉。每天发一份天津日报,大家轮流看。闲来无事就开始琢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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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号长的第一亲信为首,天天晚上整一场节目,看着不顺眼的或者刚进去的就倒霉了。一般的晚饭过后,先找一个最鸟的(就是混的最不好的),再拉一个刚进来的,站在铺板下,告诉他们:“开一圈摩托车。”这个人就得半猫腰抬头,双手装做扶着车把的样子,一边用脚踹车,一边用手里念念有词,配着给油门的声音,踹几下车不着之后,就开始一个脚抬起来,嘴就得发出“轰。轰”给油门的声音。这时候混的好的就可以插一嘴问:“到哪了?”开车的就得随便说一个地方,这个人只是给做个样子,随后就轮到新来的这个人了。新进来的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是边打边开,有时候这一晚上能从中国飞到美国,再从美国开到新西兰,最后连南极都到了,简直成了周游世界了。还有一种整人的方法就是看电影,看电影好像有点侮辱人的性质了。具体操作就是一个人脸冲着厕所墙里面撅到蹲便器里,然后有人问他:“看什么电影?”他就得编,编就得编一点“荤“的东西出来,以满足这帮人取乐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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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教所分很几个档次,最恐怖的是采场石开山凿石,这里面经常出事故死人。其次是卸车皮,卸煤,沙石料之类的,非常累非常脏。再次之是种地,相对来说自由点,一般是给有关系的人准备的。还有就是种果树的,养狗的养牛的,劳教所很分散,有的就是在居民区里围一个院出来,里面有一百多个人,是一个中队,也不挂牌子,外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中队里的人都自力更生。最舒服的就是“关系队”,这里的人几乎天天都能回家,就是在一个大的工厂里,拉着一个小车天天捡废品。在总场这里待了几天,我可受罪了。当时天气正热,正赶上干的活是挑红干辣椒,要坐在太阳底下挑,那叫一个苦啊!有些人挑完之后忘记洗手,去上厕所,等上完厕所出来之后,这个人就像吃了摇头丸一样,连窜带蹦,诸位可以想象一下,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一周后,各个中队开始要人了,分人每回都是有规律的,第一批喊名字的就是去开山的,第二批的就是去卸车皮的,只要前两批喊不上名字的人,心里就念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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