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又能怎么样？不怪你，看奶奶是应该的，你去吧，圣诞我邀几个单身的朋友喝酒也就打发了。”

“也对奥，那你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知道不，不要狐朋狗友聚一起，就把老婆忘了。”

“当然不会。”

“不会忘，还是不会打电话？”她就能可爱到这种地步。

“不会忘，傻孩子。”

“嗯，亲亲，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大概是怕她觉得可惜吧，我没有提玫瑰已经定过的事。

这边女友才说圣诞节不能见面了，那边小米就从QQ上得知我的玫瑰送不出去了。

“玫瑰送得出去。”

“你不会送给我吧？”

“送给你，你会要吗？”

“你说呢，送不出去的东西，送给我，你当我是乞丐啊？”

“玫瑰中间，有一种叫着蓝色妖姬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了？”

“这都不知道？我在花店定的就是蓝色妖姬，十块钱一朵呢。”

“蓝色的？难看死了，不喜欢，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白色的？”

“不，我还是喜欢红色的，看起来鲜艳、温暖，像沸腾的血液。”

“哦，这样啊，那我就送你红色的好了。”

“呵呵，那蓝色妖姬不是白定了？”

“那有什么？损失几佰块钱定金而已。”

小米笑，敲过来好几个表示开心的表情。

我也在笑，我给女友定的玫瑰就是红色的，超大一束，鲜艳绝伦，比沸腾的血液还要鲜艳几分。

“那我去马鞍山陪你过圣诞吧。”

必须先做的事现在做不成了，那只能后做的事自然就跻身到第一位。

“让我想想。”

“好。”

就让她想，反正想到最后她还是要答应。

片刻之后，实际也只有两分钟光景，她回来QQ信息。

“你明天过来吧。”

收到这句话，我相信，花店里的玫瑰也在颤抖。

当然，命运告诉我，这场激越的颤抖是无可避免的，这不仅是我的命运，也是那些玫瑰的命运。

这一晚，临睡前，我又像往常一样，打个电话给女友，她已经等得犯困了，哈欠连天。

我说，宝贝，你明天还要长途跋涉，就不多聊了，早点休息吧。

她听话地嗯了一声，又吐给我一个睡意朦胧的吻。

我们互道晚安，各自就寝，相安无事，和谐美好。

临睡前，小米已和我商量好，明天，也就是12月24日，大家的手机QQ要一直保持在线状态，既是网友，便不留手机号，地点约在马鞍山百大门口。

我听她的。

此时此刻，我除了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12月24日。

这是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雪还在下，大地的秘密暂时被一片洁白覆盖着。

我的玫瑰，它看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火，捧在怀里，像抱了个取暖器。

六点四十的大巴。

我怎么起得这么早，我可从没有在七点之前起过床，除了一次，那是在一个少丨妇丨家。

马鞍山，据说那是南京的后花园，大巴坐满了，但只有我捧着一捧花，三个小时之后，南京的后花园将多出上百支玫瑰，这意义非同一般，它甚至超乎出神神圣圣的爱情。

同座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问了一句：拿到马鞍山卖？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三个小时何其漫长。

QQ是一直挂着的，小米的头像也亮着。

“起了么？我上车了。”

没回应。

她应该还在睡觉，时间还早呢，在我到达之前一个小时起床也不迟。

八点半，小米的信息回了过来：好早啊，你。

“睡不着啊，一晚上没睡呢。

“有那么激动吗？不说了，我起床把自己收拾一下。”

“好。”

三个小时何其漫长。

车到站时，雪下得更大，我不知道不下雪的时候马鞍山是什么样子，我猜一定是干净、利落，看起来很年轻。

小米知道我什么时间到，她肯定已经在百大门口等着了。

出站时，我没忘拨个电话给女友，这是个应该拨电话给她的日子嘛。

女友说阿姨的车胎出城时爆了，还在修车呢，她那边有点吵，说了几句，我们就挂了电话。

打了辆出租，师父说，百大很近，不过你外地过来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马上就可以见到小米了，玫瑰和我一起欢唱。

啊，情人，啊，情人，你的娇颜如花，却比花儿还要羞赧。

“小米，到了吗？我五分钟就到。”

“在等你呢，等了半个小时了。”

两条QQ信息来回，百大便在眼前。

朋友们，如果时光倒流，我愿以怀中玫瑰万倍之数，堵塞今日误入之歧途。

百大门口人来人往，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我，那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她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存在了七年。

我掉过头，玫瑰丢在道旁覆着厚厚白雪的绿化带上，在白色的背景下，它鲜艳如血，灼烧着情人之眼。

我无法回头再看那双眼，小米在她的泪水里笑，小米在她的泪水里爆破。

这个故事里没有福尔摩斯，她这辈子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告诉我，这世间一切背叛迟早都会败露，只是时机的问题。

“一年前，你来看我，带着你的笔记本，在我打开桌面上的QQ时，发现你还有另外一个号，它的名字叫‘玫瑰之血’，一年后的今天，我明白，那名字完全是为我的心取的。”

（47）

白天我还要去上班，办公室一大堆浪费眼神毫无新意乏趣可陈的文件等着我去收阅。

小米就让她那样睡着，临出门时，我叮嘱她稀饭煲好在保温着，起来一定要吃一点，她的胃太空虚了。

中午，我有点不放心，一下班就赶回家。

小米已不在了。

桌子上留了张字条，她的字迹倒是一如其人，清秀美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键盘敲得很快，写字却跟扭曲的蚯蚓一样。

“M，谢谢你昨晚照顾我，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要住下来，我又算不上你的什么人，而且我什么也不会干，只会拖累你。稀饭很香，我吃了两小碗。亲亲。”

床上的被子叠过了，我伏上去闻闻，还残存有她淡淡的体香。

她现在一个人怎么过呢，退学必然还没和家里讲，学校自然是去不成了，白天很好打发，晚上该去哪；或者晚上很好打发，那白天又怎么办？

我得把她找回来。

做我的小女人吧，做我的女友，做我的老婆，把双腿蜷缩在我胸前睡觉，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48）

我说不出口。

从某种意义上讲，整个故事的进展还是由于小米在推动，当然，原因总有主观和客观。

也许可以这样认为，就像一个内心沉寂了许久的枯井，突然从井上跃下一只讨喜的青蛙，井水泛起的一切涟漪，那都是青蛙所致，然而假如青蛙睡着了或者饿死了，井水最终归于平静。

下午上班一点心思也没有，主任找我作年终总结式谈心，我就看着他的嘴，看他的嘴从头至尾一刻不停地张合。

“你觉得明年是不是要按照我的规划来走？”

“什么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