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就反感。“那是什么虔诚？”他厌恶地想：简直是一种亵渎！要么就没有神灵，如果
那个观音菩萨有灵验，怎么让那么多的大屁股撅在那里又不生气？那朱丽英狗东西为什
么不去跪经？他自己不去，也不叫我爹去，他家里还什么都有呢。李世启的弟弟去卖鸡
蛋他还敢把鸡蛋打个稀趴烂，观音菩萨为什么不生气……梁平走到后园和后山隔开的壕
堤上，立在一颗桂花树下，心里胡乱地想着。桂花树开得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花，浓烈的
香味，仿佛在空气里悄悄流淌。
旁边不远的地方，秋风摇晃着梧桐，那一片片老大的叶子，无拘无束地打着秋千；像一
群群小伙伴，不停的载歌载舞。梁平低头望过去，有几串‘调羹’落在桔园跟前的草地
上。但他再没有摘，他立刻细心地寻找着已经掉落下来的‘调羹’，一束，又一束地拾
起来，放在一块，然后穿过土株和苦株树的间隙，跳过壕堤，踏过后山小路象李家湾跑
去。才到李家湾后园与后山的壕堤跟前，李世启和李星彩正从壕堤的槐树，土株树和苦
株树之间侧着身子往外挤。李星彩的个子小，很快拽出来了，‘扑’地一声跳在后山的
小路上。李世启粗实些，脖子伸得像鹅一样，老半天才挤出来。“我当你跪经去了呢？
“李星彩说：“要不我早来啦。”
梁平说：“我奶奶说算了。我妈妈说观音菩萨的灵验只喜欢富贵人家。” ……李世启跳
下壕沟，额头在油松上‘咚’的一声碰得直响。他用手掌揉着个老大的包说：“梁平，
就怪你，你要不来，我就不会这么急嘛。”梁平说：“可是我急着来叫你的，我家后园
的梧桐豆……”“梧桐豆落下来了？”“落下来了?””多吗？”“不少呢。” ……话
还没说完，撒腿就跑，像追兔子一样。土株树上一只骨碌着眼睛的小松鼠，吓了一大
跳，扭头就跑，尾巴翘起老高，像鸡毛帚子。
梁平，李星彩，李世启三个，衣袋里装满了梧桐豆。梁平说拾蘑菇去，于是一边吃着，
一边朝猫户庄走去。梁平嘴里一边咬得咯崩响，一边说：“把今天拾的蘑菇卖了。”李
世启说：“谁要？”“怕没人要！”李星彩说：“去年我哥卖了许多次。”李世启说：
“我是说怕观音庙会期间没人买呀。”“才不呢。”梁平说：“听我姐说，塔北村，月
山村那边到观音庙进香的，在陈家店里一见香菇，就像黄鼠狼见到小鸡，眼睛都馋得发
白啦，” ……李世启说：“那我们拾了就去卖！不去看戏了。”梁平说：“我也不去看
戏了……卖了蘑菇叫我妈给我做裤子……”李星彩高兴得象跳高一样，衣袋里的梧桐豆
撒了许多，害的李世启和梁平帮着在沙地上找，就像鸡找食那样。
梁平他们拾上蘑菇返回的时候，害怕踩上土麻花（一种黄褐色小毒蛇）没敢走小路。路
过观音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跪经的人们，都回家去了，看戏的，烧香的人们都走
了，但是瞧热闹的，还有很多。操场和大枫树下面，卖纸烟的卖瓜子花生的，还有米糕
糖啦，包子，馄饨，油糖饼等面食的摊贩，一个挨着一个，摆了一长溜，像一条小小的
食品街。有看新鲜的，买糖糕的，数铜板的‘光当’声，品尝食品的砸嘴声。十分热
闹。梁平和李世启，各自提着用榆树条串着的两串蘑菇，边走边贪婪地欣赏着各种各样
散发着浓香的食品，眼睛都不想眨一下。李世启忽然说：“梁平，李谅山还没回去！”
“在哪？”“在那边！”梁平抬头一看，李谅山在操场尽头的一颗大枫树下面的小摊上
买什么东西。
梁平便叫了一声：“李谅山——！”李谅山一见梁平和李世启，连忙一蹦一跳地跑过
来，埋怨说：“今天你忙哪去啦？找也找不到！”说着，跑到了跟前，匆匆打开手里的
一个纸包说：“来，我们分糖糕！”（米饭晒干再用小米炒香，浇上糖稀的一种食
品）。梁平说：“你买的？”李谅山说：“刚才我舅舅给买的……”说着，把一块巴掌
大小的米糖糕掰一块给梁平。梁平不要，李谅山硬塞到他手里；又掰一块给李世启，李
世启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伸手接着，然后津津有味地摇动着下巴，眼睛朝着天上，慢慢
地品尝着。李谅山自己剩下几乎同样大小一块，用双手捧着，正要开始品尝，忽然发现
放在地上的蘑菇串，惊讶地问：“你们拾蘑菇去了？哎呀，这么多！” ……正说着，李
星彩提着两串蘑菇踢踏踢踏走过来。
他个子矮，生怕蘑菇在地上拖坏了，便使劲抬起一条胳膊，一个肩膀地拼命往上翘。走
的时候，一掂一掂的，仿佛在用独脚跳。李谅解山一见李星彩，立刻迎了上去，忙把手
上的米糖糕掰了一半给李星彩。李星彩放下蘑菇，喘了口气，好像累得不行了，然后
说：“你买的？”李谅山说：“不是”。“谁买的？”“观音菩萨。”“噫——！”李
星彩翘鼻子尖又说：“好香的米糕糖！”李谅山说：“不是米糖糕。”“是什么糕？”
“鸡屎巴巴。” ……梁平，李世启和李谅山不由大笑起来。“哈哈……李星彩吃了鸡屎
巴巴还说香得很来，哈哈哈……”，笑完了，李谅山帮梁平提着蘑菇朝刘家湾走去，李
世启和李星彩走在后面。
梁平见李星彩像提一条牛那么吃力，便伸手抓住蘑菇的另一头帮他抬着走。快要到李家
湾了，梁平说：“你快到家啦，我和李世启还要走一会，说着这才发现李世启还在后
面，被路旁的小竹篷挡住了，看不见。正要叫他，忽然听到有人和李世启说话：“蘑菇
卖不卖？”“不卖。” ……梁平和李星彩听出是朱丽英的声音，连忙折了回去。他们一
见朱丽英头上没了白礼帽，心里都不由地觉得好笑，但是朱丽英头上却顶着一个黑得放
亮的六叶瓜皮帽，帽顶上还有个红疙瘩。恨不得立刻把那瓜皮帽揭掉，就像揭菜坛子盖
一样。李谅山，李星彩和梁平他们心里全都这样想着，直直地走到朱丽英跟前，不过心
里都勃勃地跳。
朱丽英一看他们手里提着一色的鲜蘑菇， 便说：“都卖给我好吗？”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是笑着说的，声音就像微风吹动柳丝那样柔和。李谅山手里提着梁平的两串蘑菇才走
到跟前，一听朱丽英的话便说：“不卖给你！”“为什么？”“你坏！”朱丽英不由颤
动了一下，就像一根圆木，被榔头一夯，震动了一下那样，便说：“坏在哪里？”他说
这话的时候，眼睛定定地望着李谅山，就像准备猛扑的狗，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棍子那
样。“有一天，你踢翻了我的泥鳅盆子！”，这会儿，李世启的胆子也忽然大了，高声
叱问地说：“那天你为什么踢翻我弟弟的鸡蛋筐！”梁平心里正记恨着朱丽英不让他爹
跪经的事，忽然还想起他奶奶说过的朱丽英欺侮他爹的事来了，他很想把朱丽英的黑布
长袍撕烂，好让他的屁股沟也露在外面。或是‘嗖’地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狠咬一口。
但是他心里害怕，虽然说不上害怕什么。可是还没等他拿定主意，朱丽英突然骂道：
“小杂种，竟敢欺负你们朱家老爷……”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夺梁平手里的蘑菇，梁平
死死握住手里的榆条不放。
-朱丽英恼羞成怒，抓住蘑菇一虏，蘑菇立刻碎落在地上了。梁平手里的蘑菇是李星彩
的，他气极了，不知一股什么力量推动着他，他疯狂地扑了上去。此时，正当朱丽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