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口琴自认吹得不错，一度想站在麦田里吹给汪玲听，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必要了。

我说：“有空咱们切磋一下，我也喜欢。”

陈静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好啊，晚上我去你那里玩吧，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得。”

我心里暗喜：“好啊，我住老宿舍楼二楼。”

老天待我不薄啊，跟陈静这样的才女比，汪玲算什么呢？

晚上我正在房里对着陈静吹拉弹唱起劲卖弄的时候外边有人敲门。

一下二下地敲得很轻。

今晚是上水利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水利结束了，下马了，我另起一行正式开始自己风花雪月的故事了，他妈的谁这么不识趣，除了肖波还能有谁？

我正把笛子拿在手里试音，极不耐类地吼了一声：“谁啊？”

“我，双红，平平哥，”双红的声音很小，有点怯怯的。

我说：“我现在有事——”

啊字还没出口，陈静已经把门打开了。我知道她刚才对我把门关上一直耿耿于怀，已经拿眼瞟了半天了。

双红站在门口看着我：“平平哥，你的那个昨天掉我房里了。”

陈静一走，我有点气急败坏：“你话能不能讲清楚点？我么子掉你房里了?”

双红从口袋里搜出我的钢笔递过来，这笔还是我过二十岁生日她跟我买的。

双红进来一屁股坐到我床上：“平平哥，我现在算是你的女朋友了吧？”

听了她这话，我心里头不那么生气了，笑笑：“你这样想？”

双红说：“我不这样想哪样想，我们昨天都那个了。”

我有点无耻地说：“你又不是跟我一个人那个了。”

双红把头低下去，绕着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眼泪在那里打转：“我想清楚了，你心里还恨我爸爸。”

我背过身倒了一杯茶：“你各人晓得就好。”

我把茶递给她，她一抬手就把茶打翻了，烫得我一跳，吼道：“你发么子魔气啊。”

双红站起：“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我看着双红走出去，没有拉她。她一边走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我知道她在哭，哭就哭吧，最好回去哭给她爸爸福山听。

双红走后我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份了？想过后我觉得没有什么，我做得不过份，而且这事还没完。你福山搞我的妈，我就要搞你的女儿。不是有句话说，复仇是动物的天性，人首先也是动物。我不断搞你的女儿，还要让你知道你的女儿被抛弃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到街上买了一套油条饼子晃晃悠悠边走边吃时手机响了，掏出来一听，是汪中平：“张平你现在在搞么事？”

我说：“过早，有么事张主任。”

“你搞了过来一趟！”

汪中平的声音很不客气。

我心里一颤，说不慌是假的，妈的沈福山来找汪中平告状了？

跑到丨党丨委办，没看到福山，就看到汪中平和肖波一脸怒气地坐在沙发上。看到了，肖波扬了扬手上的一半杂志：“哥子你牛逼啊，大作上半月谈了！”

我心里一麻，心里那个高兴啊。

我努力很平和地说：“真的，没想到这么快。”

汪中平说：“你想还有几快？伙计，你怎么写这么一个材料？还挖肉补疮，你补哪个的疮？”

我一听这话，有点呆了：“汪汪主任，我没没写写么子啊？”

肖波说：“还没写么事？我说哥子，你写这个东西有没有经过大脑？你这不是拆我们吴书记的台吗？这次用邮局的款子收粮，是镇丨党丨委会研究后统一作出的决定。不是我说你，你太没得组织纪律了。你是党员吧？”

“我是团员。”

我这时有点后悔了，一心想着上中央级刊物，这下好了，搞出个大漏子来了。

汪中平说：“团员就更不行了。刚才宣传部打电话来了，问是哪个写的这个东西。省报都来记者调查这个事了。”

肖波说：“你这样一搞，我们财办的人工作很被动，现在都停摆了。张平，说句良心话，我没哪里对不起你吧？你明晓得这个事是我们财办的在做，现在好了，我现在门都不也出！”

刚开始听到老汪说部长发脾气了，我心里也吓得不轻。接下来听肖波这句没哪里对不起我，我心里问候了一句他妈。

朝汪中平谄笑：“汪主任，我年轻，不晓得事，您看这个事怎么办啊？”

“你还想不想搞这个通讯干事？”

我点点头。

汪中平摇摇头：“这回吴书记要不是看倒沈书记的面子，你狗日的算是熄火了！”

汪中平如是这般地交待了我一翻。无非是叫我在省报记者跟前打死也不认帐，说那篇材料是脑壳发热，热糊涂了写的，总之天鹅镇完全都没得这回事。

我说：“这恐怕不好吧？我说假话怕雷轰。”

肖波一听我这话，脸都绿了。

肖波把手时原烟摁熄，站起身，笑得比哭还他妈难看：“哥子，既然你这样讲，我也没么子好讲的了，汪主任，我先走了，你跟他说吧。”

汪中平等肖波出去，望着我笑笑。

他这一笑让我心里有点发毛。肖波是财办的，听说马上要提副主任了，但他管不到我。汪中平是我的顶头上司，关键是目前来说，感觉老汪对我还可以。

我说：“肖波说话太冲了。”

汪中平端起子丨弹丨头型不锈钢茶杯抿了口，说：“你狗日的报复心还是蛮强啊。”

我心里一抖，妈的怎么还是扯到这上面来了。

我说：“汪主任这话是哪里说起哦？”

汪中平说：“年轻人，搞对象，成不成功都是一回事，你也太放在心上了，汪玲是我的姑娘，不错，其实说句实话，我还是喜欢你们能谈成。你现在这样搞肖波，没这个必要嘛。”

听汪中平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笑起来：“汪主任，我跟您发毒誓，我没有起这个心，我就是想写个材料。”

“那你现在搞得这个样子，你叫哪个好想？吴书记气得只发脾气，不是看福山书记的面子，你狗入的早就收拾家业回去戳牛屁眼了。”

我后背心汗都下来了，脑壳木木的，也笑不出来了：“汪主任，您要相信我，我确实没想到会造成这大的影响，我就是想发表一下子，真的。”

“凡事都要长个后眼睛，你这样的东西就是在中央级刊物上发表一百篇也没得用。等一会省报记者来，你晓得怎么说罢？”

我忙说：“汪主任，您放心，我晓得的。”

“书记到乡里检查工作，书记招待，每顿都上脚鱼。书记表扬：你们镇王八不少啊。镇长谦虚：书记，这些王八都是刚从县里来的。吃了一气大师傅上来征求意见，书记又表扬他：你这个王八烧得好。大师傅更加谦虚：哪里，哪里，是王八都喜欢吃。”

肖波讲完这个笑话，吴老板拿筷子点点他：“兄弟，你又在这里骂领导。”

肖波笑：“我听说我们市里的张宗汉书记一口气能吃八个王八！小姐看了他就跑。”

我说：“吴总的中华鳖吃一个就有效果了。”

汪中平的酒糟鼻红得发亮：“那还用说，张平你这回要把吴总的中华王八好好写写。”

我打着酒嗝说：“您放心，吴总这个王八我一定写出彩，写成中华第一鳖。”

一桌子的人都笑喷了。

吴总说：“看出不我们张干事还是有才啊。”

我说：“天鹅养王八，这个材料我肯定能写得发到湖北日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