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珠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有所察觉了。慢慢的抬起手来，伸向楮墨。这眉眼、这轮廓……难道，会是她的错觉吗？
施南珠张着嘴，艰难的开口，“楮御……还是楮墨？”
只一个问题，泪水便哗的落下了！
几乎是同时，楮墨双膝一弯，噗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施南珠面前，眼里分明含着泪，却努力扬着唇角笑着，“妈……妈妈！”
“啊——”
施南珠惊愕的捂住嘴巴，真的！真的是她的孩子！
施南珠抬起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楮墨，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而且，长的这么好！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没有陪在孩子身边。
“楮御？楮墨？”
“妈……”
楮墨哽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母亲，大哥楮御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楮墨。”
“楮墨。”
施南珠笑着点头，指尖轻触着楮墨的五官，“是楮墨啊。啊……”
顷刻间，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妈！”
楮墨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将母亲抱进怀里。
“啊……”
施南珠情绪几乎失控，靠在儿子怀里泣不成声，口中只是喃喃着，“楮墨、楮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妈。”
楮墨强自忍着，上下打量着母亲，“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回家？”
“唔……”
施南珠哭着，摇头。
“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哥！”
楮墨摇着头，“不，妈……这不能怪你。”
施南珠看着儿子，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妈。”楮墨问到，“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离开家时，母亲还是好好的。
现在母亲却受了伤！而且，看起来站不起来了，只能借助轮椅才能活动。
还有一点，楮墨十分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不回家呢？当年，楮燎婚变的事情发生，楮家从祖父开始，都是站在母亲这边的。楮燎被赶出了楮家，可母亲完全没有离开的理由啊。
何况，母亲疼爱孩子，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两个儿子的。
“是楮燎。”
施南珠咬牙，恨恨道。
“是他把我抓走，弄成了这样！我要跑，他派人追……结果，我在一次意外中，摔坏了脊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
楮墨梗的厉害，一直摇头。
“妈，你不要这么说，在儿子眼里，你不是废人，绝对不是！是楮燎！那个畜生！”
楮墨深吸口气，“妈，儿子带你回家！”
“嗯。”
施南珠笑着点头，“好……楮御呢？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大哥……
楮墨怔愣，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施南珠察觉出不对劲，拉住他，“楮墨，你怎么了？说话啊，楮御怎么了？是不是楮御出什么事了？”
“妈。”楮墨蹙眉，艰难的开口，“大哥他……他已经过世了。”
“啊？”
施南珠惊愕，身子打了个冷噤，嘴巴在颤抖，“过、过世……了？”
楮墨垂眸，点点头。
“天！”
施南珠捂住嘴巴，难以置信，一时间也没法接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妈。”楮墨轻轻抱住母亲，“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唔……”
施南珠压抑着呜咽，“楮御，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楮燎这个混蛋！把我变成这样，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照顾好。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楮御，楮御……”
“妈。”
楮墨抱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事实上，大哥去世这么多年，在他心里，这依旧是个坎。
楮墨抬手替母亲擦了擦眼泪，“我们先回家。”
“嗯。”施南珠哽咽着点头，“好，妈都听你的。”
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能够依靠的自然只有自己的儿子。
楮墨推着轮椅，往外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这就要走吗？”
楮墨和施南珠都是一凛，楮燎……来了！
楮墨拍拍母亲的肩膀，“妈……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他再为所欲为。”
“嗯。”施南珠点点头，全都交给了儿子。
门口，楮燎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母子，扬唇笑了，“楮墨，好久不见。”
哼。楮墨哂笑，他们之间用的着这种寒暄？
楮燎眯起眼，“你啊，真是没礼貌……刚才不是还会叫母亲？怎么，见到父亲，就不会叫人了？”
“我没有父亲！”楮墨咬牙，低喝。
楮燎倒是不奇怪，“哦，这样，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楮墨不想跟他废话，“让开，我们要离开。”
“你们？”
楮燎扬眉，看向施南珠，“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你说要带走就带走？”
“楮燎！”施南珠脸色一僵。
楮墨蹙眉摇头，“楮燎，你分明已经背叛了我母亲……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
楮燎愣了下，笑起来。
“哈哈……非法？楮墨，我怎么就违法了？你母亲病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照顾，最初她昏迷不醒，连翻身都不能的时候，也都是我在身边！她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时候，也是我在身边！”
楮墨语滞，眉头深锁。
其实，他也有疑惑。
楮燎当年已然背叛了母亲，着实没有必要这样对待母亲！可是，他却将母亲困在身边这样多年……这是为什么？
“楮燎！”倒是施南珠，自己开口了。
“你照顾我？你别忘了，是谁把我害成了这样？”
“南珠。”
楮燎缓步，走向施南珠。那眼神，竟是深沉的让人看不懂。
“当初我求过你的，我不想和你离婚……也不想抛弃我的家庭！为什么，在你这里，就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机会？”
施南珠双眸赤红，只觉得讽刺。
“你要什么机会？背叛就是背叛！我只要一想到你和沈清韵，就觉得恶心无比，我没法原谅！”
“是吗？”
楮燎语调变低了，叹息着，“那么，我照顾你这么多年，对你而言，也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没有！”
施南珠咬牙低吼，“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和我的孩子分开这么多年！更不会，连楮御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楮燎，你就是个恶魔，你放了我！”
静默，良久。
楮墨径直上前，将施南珠从轮椅上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