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想说话,却被时清欢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要维护的道德和信义,可是,楮墨……我也有我的。”
楮墨哽咽,“清欢,你在怪我!你这是在惩罚我!”
“不,我是在惩罚我自己。”
时清欢摇摇头,深吸口气。
“苏染没了……他们母子三人,这么没了。你不懂吗?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承受这份压力,却安然无恙的好好生活!我害了苏染,却不能帮她报仇,我能惩罚的,只有我自己!”
“呃。”
楮墨蹙眉扶额,“次,你已经这么想了?”
“嗯。”
时清欢点点头,平静透着一丝沧桑。
“清欢。”
楮墨深吸口气,无奈又恐慌。
“荀慧受了伤,全身脏器都受损了,即使活着,生活质量也不会高,她已经是个废人……脸也毁了!而且,我真的咨询过律师,以证据,不足以给她定故意杀人的罪……”
“不足以?”
时清欢摇头,笑笑。
“楮墨,这个话,如果是别人说的,我信……可是,你是谁?你是这荔城只手遮天的人物!你要说,你没有办法,我不信!除非,你不愿意。”
楮墨心痛到梗住,“清欢,你还是在怪我。”
“呵呵。”
时清欢干涩的笑笑,“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怪不怪的?”
“清欢!”
楮墨握住时清欢的手,急道:“你怪我,可以……恨我,也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啊!你把自己弄的坐牢,你究竟有没有想清楚?”
时清欢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而后,一点点将他的手掰开。
楮墨的心,也随之一寸寸往下沉……
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巨大的恐慌!时清欢,这是铁了心了!
“我不是你,不懂的什么利弊。”
时清欢垂着眼帘,“你是个优秀的商人,你懂得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可是,我不懂。我只知道,苏染没了的那一刻,我没法心安理得的活着了!楮墨,我欠了苏染三条命啊!”
她抬手,捂着胸口。
“你告诉我,压着这三条人命,我要怎么谈笑风生的活下去,明明……我的丈夫,放过了杀害她的仇人!”
“清欢,清欢……”
楮墨真的慌了,“你别这样。”
时清欢站了起来,楮墨伸手拉住她,“清欢,别走……好,我答应你,荀慧的事情,我不管了!你立即改供词!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团,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哼。”
时清欢淡笑着,摇头。
“不,我不信……你只不过是在哄我。”
“啊——”
楮墨要疯了,“清欢,这是坐牢!你真的要这样吗?”
“坐牢?”
时清欢抬头看看天花板,长叹口气,“只是坐牢而已,可是……苏染和她的孩子,却已经没了。”
她轻轻的挣脱楮墨,往里走。
“清欢!”
楮墨起身去追,却被丨警丨察拦住了。“楮总,不好意思……里面你不能进去。”
铁门即将关的瞬间,时清欢突然转过了身。
“清欢?”楮墨慌忙前。
两个人隔着一扇铁门的距离,两两相望。
时清欢微微抬着下颌,眯着眼,“楮墨,楮长官。”
长官?
楮墨一愣,清欢怎么会这么称呼他?那不是,他们在延边初遇时,她对他的称呼吗?
难道……
楮墨不敢相信,“清欢,你想起来了?你记得以前的事了?”
“……”
时清欢默了默,摇摇头。
“并没有,不过……想起一些事了。”
“……”楮墨满含期待的看着她。“想起,什么了?”
时清欢嘴角扬起,可那笑容,却是那样绝望。
“六年前那个风雨夜,你把我赶出家门……你知道吗?那天我出门,被车撞了。”
“?”楮墨一凛,眼底裂开,这是他不知道的。
那天,他很快追出去了,却原来……她出车祸了?
时清欢笑笑,“一场车祸,让我想起了六年前的车祸……我被车撞了,当时,我流血了。”
楮墨听着,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攥紧。这是他的错!是他造的孽!
“可你不知道的事……”
时清欢笑容敛去,“我流掉的不是血……是个孩子。”
“……”
楮墨讶然,眼底一下子红了!
这样的事实,让他无法承受!
楮墨薄唇微张,“我……我的孩子?”
“哎……”
时清欢长叹口气,摇摇头。
“我不知道,楮墨,我不想骗你……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
“什么?”楮墨惊愕。
时清欢扯着嘴角,笑的凄迷,“我记起来那个晚了,那个男人抱着我……别说你,即使我自己,我也觉得,是我背叛了你!”
楮墨怔忪,浑身僵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呵呵。”时清欢干涩的笑着,摇摇头。
“这样,你确定……还要我吗?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该说的话,她都说完了。
“不,清欢!”
楮墨抬手,捂住眼睛,掌心一片潮湿。
为什么?他一生仁义,忠于爱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啊……”
漆黑的监室里,时清欢蜷缩在一角,咬着牙。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只是,悲伤却是止不住的。
今天,没在楮墨面前掉的眼泪,此刻……统统都出来了。
对楮墨,她有恨吗?
她想,的确是有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时清欢抬起头来,泪水从眼角滑下。
也许,在牢里度过,是她最好的救赎。
那一夜,楮墨在健身房里,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给拆了!
他的郁结无法化解,想到时清欢,想到六年前……
楮墨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最差劲的男人!
六年前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活着,是不是像景宝一样大了?它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它……是他的孩子吧!对,一定是他的孩子!可是,如果不是呢?
怎么,他都已经放下了那个男人……
今天,清欢自己又提起了?
“啊——”
楮墨爆喝,感觉整个人都要爆裂开了。
房门被推开,姚启悦带着楮景博进来了。
“叔叔!”
楮景博噔噔噔的跑过来,看到楮墨呈大字型躺着,他也跑过去,有样学样的躺在楮墨身边。
姚启悦看着,哭笑不得。
她走过去,在边蹲下,斟酌着开口:“楮墨,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楮墨抬起手,横在眼睛。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即使他此刻……真的是很脆弱。
“你别放弃。”
姚启悦轻声说道,“其实,我是理解清欢的做法的……不过,你也有你的想法,其实,你们都没有错。只是,刚好撞到了矛盾点。”
“启悦。”
楮墨闭着眼,沉声道:“你能出去吗?”
“嗯?”
姚启悦愣了下,怔怔的点头,“哦,好。”
姚启悦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也不会小家子气,立即起身出去了。
门关,楮墨睁眼,将边的楮景博抱进了怀里。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