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那么听她的话，一直像个大人照顾她，毫无条件的支持她，但今天……

是谁，不久前才说过会永远支持她陪伴她？是谁，说她最重要，一辈子都会陪着她？

所以，先晾着他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顾柔一直在忙，到了洗完澡床躺下时，一双软软的小手儿在她的衣角轻轻地扯了一下。

身体微微一僵，她先不搭理。

那只手儿继续扯，继续扯，顾柔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小家伙再用力拉扯几下，突然哼了出来，“喂，我知道你没睡，既然都主动跟你示好了，你是不是应该给点面子？你不是常说见好收吗？机会给了你不好好把握，到时你可别后悔莫及。”

顾柔彻底忍不住，笑得身体颤抖起来。

小家伙一气，索性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扭过身来，如期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更加没好气地叽哼道，“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数秒，顾柔停止笑，神色郑重地看着他，芊芊玉手伸到他已恢复自然的脸庞，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小家伙怔忪一下，马道，“我也有错，我不该那样子说你，不该冲你发火，更不应该……”

“没事，妈妈理解的。”白皙的手继续在他稚嫩的面颊来回摩挲着，顾柔想，这一巴掌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而且坚信，那应该是第一巴掌，也是最后一巴掌的。

小家伙先是静静享受片刻她的安抚，随后，道，“妈妈，你是不是该去看一下爸爸？”

顾柔的手一顿，瞅着他，意味不明道，“哦，你今晚主动跟我示好，是为了让我去看你爸爸，嗯，如果不是这样，我猜你一定还继续在医院，连这里都不回来吧？”

呃——

小家伙当即翻了一记白眼，对她的胡乱猜测表示抗议。

顾柔捏了一把他圆鼓鼓的小脸蛋，一本正经道，“熙熙，你答应过妈妈不过问我和你爸爸的事。”

小家伙亦瞬间恢复严肃状态，解释，“我知道，问题是他现在病了，需要做手术，像何涛叔叔说的，你先假意对他好，等手术做了，他病好了，你还是不想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勉强你的。”

顾柔抿唇，一会，淡声道，“睡觉吧。”

小家伙纹丝不动，“那你答应吗？”

瞧着他紧张慎重的样子，顾柔决定逗一逗他，“明天再告诉你。”

第924章指尖的温柔

晕！

小家伙即时嘟起嘴来，边躺正身体边嘀咕，“什么意思嘛！答应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几个字而已，用得着这样？难怪爸爸说你是个磨人的臭丫头！”

顾柔不禁也竖起耳朵，哼道，“哦，他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啊，我去厕所，出来时看他在说，自言自语。我越来越发现爸爸的话是真理，对，你是个磨人的臭丫头！”

“是吗？那你呢，你是什么？你是磨人的臭小子？”

“我才不是！”

“我说你是你是！”

“切——”

第二天，顾柔还是陪了小家伙去医院。

何涛简直高兴坏了，即时想带她过去病房，但顾柔忽然喊住他，叫他先看着熙熙，她想进去单独跟某人谈一谈。

何涛怔了一怔，便也应好，拉起小家伙的手，说去买饮料给小家伙。

顾柔目送着他们渐渐走远，这也才转身迈向病房，在病房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推门进去。

病房的环境相当好，晨曦穿过窗户透射进来，让整个房间都暖暖的，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桌的花瓶插着一束百合花，水滴还在花瓣流滚，晶莹剔透。

洁白而素净的床单应该刚换过，能隐隐嗅到洗涤液的香气，面安静地躺着一个体形高大、年轻俊美的男子，正是她要见的那个人。

尽管他穿着病号服，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但依然掩盖不住他的冷峻和霸气，不过，紧闭的双眼两道浓密的剑眉深深地拧着，到底在想着什么烦躁的事，才会这般不悦？

在为他的病感到烦恼和愁心吗？

又或者，跟她有关的？

顾柔这样停在病床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凝视着床的人，渐渐的，曾经与他共度的那些情景无法克制涌脑海来，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而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床前，芊芊素手不自觉地抚他苍白的俊颜，沿着他俊美的五官描绘、摩挲。

依然是，记忆里的感觉。

她的粉唇，无声地勾出一抹浅笑。

指尖更加贪恋地流连着。

然而摸着摸着，泪眼猛然撞进一对灼热深黑的眸瞳。

他，醒了！

紧闭的双眼出其不意地睁开，令她猝不及防。

那样，呆愣，惊慌，当她欲缩手回去，奈何被他紧紧抓住。

他的手，很大，带着微热的体温，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凌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渐渐，冷笑出来，“终于肯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每次都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之间总是充满火药味，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不过，这次顾柔决定不跟他吵。

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忽然揪住她的衣角，央求她，“妈妈，你等下可不可以让着爸爸？爸爸生病了，脾气难免有些暴躁，你体谅体谅他？算是熙熙求你了？”

当时她定定望着小家伙，点头答应。

因此，她会试着去让着他的。

然而她根本想不到，情况并不到她控制，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不知几时，病床的某人进一步冷嘲热讽下去，“如果你是来劝我做手术，那你可以滚了！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你还没那么重要，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顾柔，在你做出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之后，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女人！”

顾柔双唇紧抿，容色淡定，静静地任由他发泄。

而她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暴躁愤怒，喷火的目光似要把她烧毁掉，渐渐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是不是对之后发现姓冷的始终满足不了你？发现我才是最好的？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说走走，说回来回来？你以为你是谁？还记得那天我讲过的话不？你滚了别再回来，因为，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这双破鞋，我既然扔掉，不打算再捡回来，所以，给我滚！”

“嗯，我会滚，等我把话说完。季宸希你等我把话说完，我一定滚给你看，一定从你视线里消失！”终于顾柔也愤然低吼出声，看来，她还是得对熙熙食言了。

两手攥得紧紧的，她极用力、极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和哽咽压下去，“我来，是因为答应过熙熙，他很希望他的爸爸好起来，希望他的爸爸能永远记住他，看着他长大。他的生命是你赐予，你需要他救命，我不会阻拦，我来是想当面告诉你，熙熙想救你。你还想好好活下去的话尽快找医生安排手术，当然，你要是不想接受他的一片好意那也随你。”

空气里，瞬间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