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天中午,我们被敲门声惊醒,我把简月的胳膊拿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开了门。
武阳回来了。
我问他:送走了吗?
武阳说:王总,房间里没人。总台说,她一大早就退房了。
一大早就退房了?
嗯哪,我查了一下,飞往北京的航班有一个班次是六点的,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我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仿佛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中有一架飞机掠过,昂首向远方飞去。我不禁叹了口气。我想她一定是走了,两个曾经相亲相爱的人,终于从此天涯陌路。
怎么了?简月从卧室里走过来问我。
没什么,哦,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我想想啊,肯德基怎么样?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垃圾食品呀!
因为垃圾食品香啊。
那好吧,你赶紧洗漱一下,我也饿了。
武阳说:王总,还有一件事,你上午没开机,利哥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他说有要事找你,让你马上给他回电话,看样子挺急的。
我的心中泛起一阵狐疑。永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因为陈怡宁的事,还有举报徐黑子赌场的事情连带着把大枪也载了进去,永利因此和我闹翻了,无论我怎么低三下四,他理都不理我,还当众给我难堪,现在他居然给我打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心中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
我赶紧开了机,给永利打了过去。
永利,是我,有事吗?
有事,见面谈吧。
我现在长春呢。
那你马上回来吧。
怎么了?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来再说吧。
永利沉吟半晌,又开了口:关于可欣的事。
我的手抖了一下,声音也禁不住提高了八度:可欣?可欣怎么了?
你回来再说吧。
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的脸像刷过一样白。
可欣怎么了?简月走出来问我。
我也不太清楚,永利在等我,我得马上回去,不能陪你吃肯德基了。
我跟你去。
不行,你马上就要考试了,学业重要,抓紧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不!我就要和你去!其实参不参加这次考试已经无所谓了,我马上就要去美国留学,期末考试只是我留在长春的借口,要不爸妈早就把我带回家了,你知道吗?我留在这,就是想和你多在一起,再说,你去找可欣,就应该带着我。
我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们赶紧下楼。武阳,你先去附近的肯德基买些吃的回来,我们在车上吃。
到了吉林市,我给永利打了个电话,他说在某会所的健身馆等我。
我让简月和小武在楼下大堂等我,我一个人上了四楼。永利正一个人躺卧在健身器材上锻炼。我走过去,他看也不看我,一边用力蹬伸,一边鼓着眼珠子大口吸气,像一具即将复活的僵尸。
我站在那里没说话,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可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问。
永利哗啦一下松开手里的牵引,重重的铁坠砸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先不要谈她的事情,你过来,先解决一下咱俩之间的问题。
他站起来,来到拳击场地中间,给我扔过来一副拳击手套。
他横着眼睛盯着我,戴上了拳击手套,然后一边蹦跳,一边挥舞着钵大个拳头向我挑衅。
来!过来打我!
你想拍电影啊你。
我嘟囔了一句,看来他不暴打我一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吐掉嘴里的烟,脱掉了衣服,甩掉了鞋,走到拳台中央,缓缓戴上了拳击手套。
永利一记左勾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我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还手!
永利暴喝一声,话音未落,一记右勾拳又打了过来,立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他妈的还手啊!
我放下手臂,走到他的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
你他妈的接着打!一直打到你爽为止!打啊!
这可是你说的!你他妈的有种是不是!啊?
随后他的拳头像一阵暴风骤雨般砸过来,一通组合拳之后,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别他妈装死,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他用脚踢了踢我,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吐了口吐沫,迎着他走过去。
永利瞪着血红着眼睛,又龙精虎猛地冲了上来,每出一拳嘴里都咒骂一句:打死你这个小人!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我再次被打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鼻子流出一股鲜血,火辣辣地疼,舔了舔嘴唇,那里一片腥甜。
永利喘着粗气,如释重负地说:算你小子有种!妈的,老子终于爽了。
去你妈的!你爽了,我他妈还没爽呢!轮到我了!
我冲上去,一拳就打了他一个满脸花,随后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他躲闪不及,哎吆一声俯下身去。
我操!你他妈的居然用脚!
我上去一把抱着他的脖子,一个侧摔将他放倒在地。
去你妈的,你说得不算,现在是我打!
我随后骑在他的身上,一通摧心神拳把他打得鼻血横流。
我和永利最终用武力的方式达成了和解,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不能被常人所理解,可是除了这种方式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取得对方的谅解,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只能用男人的方式进行解决。
我从永利的身上下来,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上,摊开双手,呼哧呼哧地喘气。
永利也像死狗一样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健身馆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我们气喘如牛的声音。
过了很久,永利爬了起来,坐在地上,一边擦去流出的鼻血,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给我来支烟。
我费了半天劲才把烟和火机掏了出来,扔了过去。
他抽出两支烟,将一支扔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挣扎了半天,爬起坐在地上,擦了擦鼻血,捡起地上的烟叼在嘴里,永利伸过手来,给我打着了火。
上次为了小影星打赌,我把陈怡宁叫来,让他当场出丑,其实我不过就是一时意气用事,为了赢他一次而搞了一个恶作剧而已,没想到最后竟然导致陈怡宁离家出走,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为这事他一直忌恨我,再就是大枪的事,这个谁也不怨,就怨我自己,犯了出卖朋友的江湖大忌,不过他在大枪的婚礼上当众给我难堪,也令我感到心冷齿寒,但这一刻,郁积在我们心中的愤怒仿佛都已烟消云散。与其说这是一种决斗,还不如说是一种发泄,我们用这种方式拯救了我们的友情,当我们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再怨恨对方,虽然身体上的疼痛还未消褪,可是我们彼此的内心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畅。
健身馆的服务生远远地躲在吧台里,不敢问,也不敢过来,我向他们招招手,让他们送几张纸巾过来。他们一溜烟地跑过来,还周到地送来一个烟缸。我和永利擦去鲜血,又将纸巾卷成一个棍状塞在鼻孔里,仰头空了半天,终于止住了流血。
可欣怎么了?我问他。
你先说你和可欣到底怎么了?
分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操!让你说,你就说,少废话!
记得你提醒过我的那个许为吗?
记得。
他妈的,他搞了可欣。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可欣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和简月在一起吗?
是的。
你现在还在乎郑可欣吗?
你能不能不兜圈子,赶紧说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在乎她,我能他妈的大老远的赶回来吗?
也许不应该告诉你,我昨晚看见可欣了,嗯,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在坐台。
坐台?坐什么台?
永利看了我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