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在长春,当简月坐上我的车,我马上迫不及待地向她发问。
难道还是假的?
简月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从包里拿出几张试纸,一一放在我的面前,每张试纸上都赫然有两道红线。就是这些红线,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清楚地告诉我有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和我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怎么办?简月问我。
我坚定地回答:生下来!
生下来?我怎么生下来?我现在是一个在校学生,刚刚大二,你想想,别人会怎么说?在校女大学生被大款包养,未婚先孕,无奈生子,你让我怎么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你想过没有?简月的情绪激动起来。
那我们就结婚,现在的法律不是已经允许适龄的在校大学生结婚了吗?
结婚?难道你让我抱着孩子去上课吗?
不结婚怎么办?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有权出生,有权来感知这个世界,有权体验生活的各种滋味,难道我们要把他打掉不成?
我国的法律并没有禁止堕胎,打掉有什么不可以?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这样做,我们就成杀人凶手了。
你可怜这个孩子,我何尝不是?他是你的骨肉,难道他就不是我的骨肉吗?可是,你替我想过了吗?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把学业完成,然后拥有一份满意的工作,再开始自己的婚姻生活,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轨迹吗?难道我就没有权利拥有这一切吗?
谁说我没有替你想过?如果没替你想过的话,我能提出和你结婚吗?
简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吗?呜呜,那么我问你,郑可欣是谁?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呜呜。。。。。。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
简月的脸上满是泪水,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我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她一下子拨开我的手,拉开车门就跳下了车,路边疾驶而来的一辆车躲闪不及,紧急刹车,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车稳稳地停在了简月的面前,简月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连忙跳下车,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过来,她伏在我的肩头哭得浑身颤抖,抱着我的双手越来越有力。
那个司机惊魂未定,神色紧张地向我们张望,我挥挥手,让他赶紧离开,他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嘀咕了几句把车开走了。
别哭了别哭了,事情没那么严重,放松一下心情,困难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走,我带你回吉林市找一个好大夫检查一下身体。
你说我怎么向父母交代啊,他们养我成人,供我读书,而我却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死了,呜呜,你说,他们会不会伤心死了?会不会不要我了?呜呜。。。。。。
我扶她上车的时候,她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我哭诉,我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推上了车,然后上车落锁,向吉林市驶去。
第二天,我带简月去了罗大夫那里,简月由于昨晚没睡好,又哭得厉害,眼圈发红,面容憔悴,整个人就像得了一场大病,特别是进医院大门时,她低着头,头发遮住半张脸,紧紧地贴着我,像一个被抓进了丨警丨察局的小偷。
当我们坐在罗大夫的桌子前时,罗大夫看看我,又看看简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脱落。
由于来之前没想那么多,当罗大夫的瞳孔放得越来越大的时候,我一下子难为情起来,脸不禁微微发红,可是又不能做任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罗大夫收住夸张的表情,没说什么,把简月带进了内诊室,还是那张床,不过今天换成了简月。
我回头看看值班的护士,心中不禁庆幸,幸亏不是昨天那个与我交恶的老护士,否则非得讥笑我不可。
罗大夫说,简月的确怀孕了。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简月当即瘫软下去,我赶紧将她扶出诊室,把她安顿在走廊的座椅上。她忍不住低声啜泣,我小声安慰了一会,看看不起什么作用,起身回到了诊室。
罗大夫说:由于怀孕时间不长,现在做手术并不适宜,这种手术最佳时间是6—8周,要想做的话最好再过两周。
我赶紧摆手,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没有打掉的意思,这个孩子我们不但要留着,而且一定要生下来。
她再次瞪大了眼睛,说:她多大年纪了?看她的样子不过是个学生嘛,怎么可以留着呢?
我含含糊糊地说:她不是学生,已经二十五岁了,就是长得年轻,看着显小。
她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老弟,大姐行医三十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啊。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说:大姐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在全市有口皆碑,当然见多识广。
她干咳了两声,接着说:可是连着两天带不同的怀孕女朋友来问诊,说实在话,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啊,昨天那个女孩哭得太伤心了,唉,老弟,大姐不当你是外人,和你说句心里话,年轻人还得洁身自好啊。
我诺诺连声:大姐,我这个是特殊情况,你放心,我一定注意。
唉,你们这些有钱的男人啊。。。。。。
我和罗大夫告别,向门外走的时候,脸上烫得厉害,我想她吞回去的那句话一定是作孽这个词。
外面阳光耀眼,行人如鲫,生活仍一如既往地滚滚向前。附近的酒店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一对新人正从花车上下来,人们正向他们的头上抛洒五谷,幸福的微笑在每个人的脸上荡漾。
简月愣愣地看了半天,突然号啕大哭。
我突然间有一种被生活玩弄了的感觉,我怎么也面对不了这样的现实,她们同时怀了我的孩子,那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的讯息,我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生命的召唤时,却被挡在了门外。
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最初犯下的错误,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们体内的生命不但就是我内心肮脏的证据,而且还是惩罚我的荆条,一下一下打下来,打得我遍体鳞伤,痛彻心扉。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已经有一个生命被上帝无情地召回了,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留住另一个,只有这样,我才能实现真正的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