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同事依旧善意提醒着，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也被自己，被周围的人折磨得痛不欲生。但每当看到张熙那浅浅的微笑，我又着了魔似的狠不下心不理他。我中毒了。就像在充满一氧化碳的房间里放一盆水一样，任何的事物都解不了我的毒。这个王八蛋的影响，已经进入了我的血液，和我的血红蛋白结合，渗透到我全身的各个角落。并开始控制我的神经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控制我的一切。
好辛苦，好折磨人的感情。
开始每天夜不能寐，每天这个让我纠结的男生的影子都在我脑袋里嗡嗡地转。我的脑仁，都被霍霍干净了吧？花在王凯身上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少了，甚至很少想起他。哪怕是突然想到他，我都会使劲晃晃脑袋，告诉自己赶紧换下一话题。不想回忆起他那黯淡的，忧伤的眼神，我受不了。但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爱。
下班依旧和张熙进行着非正式的约会，愈发的迷恋，愈发的不舍，愈发的自责。
这个夜晚，还是那个公园，我和张熙依然在车里聊着天。心情导致我的语言中枢障碍，言之甚少。他开始还在想办法找些话题，意图勾起我瞎掰的欲望。但多次尝试失败后，他很聪明的不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小小的车里，安静地只听得到我们两人的呼吸。他慢慢向我靠近，我想他一定读出了我眼中不该有的期待。让我沉沦吧，哪怕只为这短暂的快乐。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场面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短信，来自王凯：你和张熙在一起吧？我看了一眼，没有回。我和张熙相视一笑，暗自发内功，努力使自己的荷尔蒙水平以博尔特的速度下降。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想见你，现在。我抬头看了张熙一眼，还是没有回。王凯大概是急了，短信一条接一条的发：你在哪，你在干什么，我现在就要见到你，我去找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有话给你说。我按下回复键：我和张熙在一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突然觉得车里好闷，我打开车门，下车透透气。张熙也下来了，站在我身边，拿出烟，也递给我一支，点燃。我并不经常抽烟，但心烦的时候，还是愿意用这个俗套的方法平复心续。一支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我背对着张熙，长长叹了口气。“小雅，别这么为难，如果你觉得现在很辛苦，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舍不得。拒绝张熙，去见王凯？拒绝王凯，接受张熙？这两个选择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搏斗，弄得我头疼欲裂。张熙走到我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惆怅的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又转过身去，只留给他我的背影。我不敢直面他，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不敢正视淋漓的鲜血。他从身后慢慢抱住了我，他的双臂环绕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和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几乎失去了抵抗。“小雅，我们在一起吧。”张熙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向前迈了一大步，挣脱了他的双臂，转过身，面对他，摇了摇头。张熙看着我，也向前迈了一步，从正面抱住了我。这次，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我没有再推开他，就让他这样抱着我，这个拥抱，我渴望了太久。我闭着眼睛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虽然张熙很瘦，但被他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我，却始终没有抬起我一直下垂着的手，我，没有抱他。“小雅，我真的喜欢你。”张熙停顿了一下，“你想选他，是吗？”我沉默了一会，下了狠心，推开他，笑笑，“我谁都不选，你们两，都不选。大家还是做朋友吧。”张熙愣住了，显然，他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太晚了，送我回家吧。”“好。”张熙点点头。这一路，出奇的安静。
到了家门口，王凯正站在那里。那呆呆的表情看了让我心疼。“你走吧，再见。”我对车里的张熙说。张熙看了看王凯，又看了看我，慢慢离去。“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了。冷不冷？”王凯像一个大度的男朋友，在识破女朋友出轨后依然对其嘘寒问暖。他的这一举动激怒了我，多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我回家了。”他就总是这样迟钝，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不合适的话。“我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宁愿你选别人，也不愿意你选他。”“为什么？”“他不会对你好！他会伤害你！”“呵呵，是吗？”我和他在寒风里一问一答。“你喜欢他，是吗？”王凯突然很大声地问我。我没有回答。“喜欢他就选他吧，我祝你们幸福。”我已经没有力气去骂他了，为什么他这么蠢？不会利用我的同情心，反而一次次惹怒我。“我谁都不选，你们俩，都不选，如果你觉得以后大家还能做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们就当作没认识过对方吧。”我转身上楼，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转身了。王凯突然从后面跑过来，紧紧抱住我，“老婆。”我一下就呆住了。“一直很想和你在一起，想叫你一声老婆，想照顾你一辈子。”王凯的声音有些哽咽，“你选他吧，祝你们幸福。”王凯松开抱着我的手，慢慢走开。就在他离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有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滚落下来。
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家。进了家门，我开始担心王凯，第二次主动打电话给他：“你在哪？”“我和张熙在一起。”他俩怎么会在一起？“没事，你睡吧，我们聊聊。”“你们有什么好聊的，都赶紧回去，回去行吗？”“没事，你不用管了，睡觉吧。”王凯挂断了我的电话。我赶紧又打给张熙：“你们都赶紧回去行吗？没什么好聊的，我都说清楚了。别让我担心了行不行！”我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别担心，我们就是随便说说话，大家不要有什么误会，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别担心了，我们说完就回去。”张熙还是那么温柔。我不想再被这两个男人折磨了，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回头。挂了电话，关机，倒头就睡。
这一夜，竟然睡得很沉。
虽然前一夜睡得很沉，但今早起来，仍然觉得很累，空落落的。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从心底，从身体的最深处感觉被掏空了。没有什么再值得惦记，也没有什么再值得思考。很轻松吧，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里的另一个我说。回应是一个淡淡的苦笑。
这种感觉，是张熙带给我的。这个男人，对我，原来真的这么重要。
安静的办公室里，手机嗡嗡的声音很是刺耳。是那个意图给我和张熙牵线的同事：“张熙今天没来上班，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我干嘛？”我懒懒地回答，心里却很担心，为什么没来上班？他怎么了？挂了同事的电话，我如坐针毡。担心他，很担心。我拿起手机，又放下。想找点事情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发现，我做不到。我拿起手机，出了办公室，拨通了张熙的电话。一声，两声，第三声嘟的时候，他接了电话：“喂。”“你怎么今天没来上班啊？”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不想让他看出我的紧张，我是本世纪最掩耳盗铃的人。“哦，没事，我昨晚睡得晚，今天起晚了。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故意避开他的问题，“哦，那你今天不上班了？”“不想上了，没事，你上班吧，我很坚强的，很快就会调整好。”张熙的语气很平静，这反而让我有点不安，或许我对他并不重要吧。继获得本世纪最掩耳盗铃的殊荣后，我又荣获了自作多情的终身成就奖。“那，你自己安排吧，想开点啊。你那么青年才俊的，是吧。我回去上班了，挂了啊。”我使劲抽自己的脸。假装自己是个胖子。
混沌地一天，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文件打开又关上，再打开，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