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雪越下越大,进山公路少有人迹,一层薄雪将路面铺盖得严严实实了。
“魏金花,到我家吃中饭,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家。这雪大了,我也不敢往山里开了。”
“那我走算了。”
“还有六七里路,两个包你提得动吗?”
“哎,那就麻烦你啦。”
吃过午饭,雪下得正紧。我用扁担挑着她的两个包,穿着雨衣,踏着积雪,朝山里走。魏金花跟在后面小跑着。
“栗斌,真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锻炼身体啦。”
“等我有钱了,就把我爹妈迁到云阳镇上去住。”没过两年,她就在镇上购地起了房子。
“栗斌,你还没毕业吧?”
“是啊,还有半年。”
“发了什么财,连小车都开上了?”
“朋友的车。”
“有女朋友了吧?”
“嗨,你都不愿住山里啦,又有谁愿意嫁到山里来?”
“贫嘴,你只怕是挑花了眼吧?读高中的时候,你就是女生眼中的理想之选呢。”
“是嘛,我怎么一点也不感觉到啦?”
“你呀就像高傲的王子,除了刘媚,有几个女孩能入你的眼睛?”
“你这就冤枉我了,我自卑得很啦。说说你的生活吧。”
“十分无趣,混生活罢了。”她似乎不愿谈她的生活,我也知道不能深究。
“走累了,歇一会儿。”我放下担子。
“栗斌,你一点也没变。”
“你可是变时髦啦,金鸡山飞出的金凤凰。”
“去你的,专门嘲笑别个……”
“你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啊。”
远处莲花寺里传来爆竹声,不知谁这时候还在敬神。
“走吧,这雪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千万别封山呀。”
“说不定啦。”
“那就太没意思了……”
“赏雪景啦。”
“我可没你那样的雅兴……”
211.
将魏金花送回家,我转道莲花寺,想看看净空老和尚。
寺里香烟缭绕,净空老和尚正在念经,见我走来,忙起身,长宣佛号,“栗施主来了。”
“是,法师可好!”
“一切随缘,阿弥佗佛。”
我点燃一把香,在每位菩萨前行了跪拜之礼,并向功德箱里放了两百块钱。然后递给才张尚两百块香火钱,老和尚说:“多了。”
“请法师代我上香吧。”
“阿弥佗佛。栗施主请到这边用茶。”
“谢谢。下雪啦,法师可有准备?”我到厨房里看了看。
“勉强可以的。”
“我回家拿些来。”
“不用,吃不了多少。”
我急匆匆跑回家,跟妈一说,妈妈装了一布袋果品菜肴。
我背着布袋重新回到寺里,老和尚面有喜色,“老衲将为栗施主一家祈祷……”
“法师别客气,菩萨保佑,我家平安幸福。”
“栗施主请坐。”老和尚端来茶水。
我依言坐下,喝了一口水,来回跑,的确有点累。
“栗施主宅心仁厚,后必多福。不过……”
“请老法师指点迷津。”
“栗施主面目英俊,骨格清奇。而立之前多烦忧,而立之后多富贵。”
“是吗?”
“施主命犯桃花,十多岁破色戒,一生与女色沾染甚多,但必近而立方能成婚。”
“喔?”我心一惊,难道我与佳佳也无缘吗?
“施主命中多子……”
“不可能吧,计划生育,只能一个。”
“生在他家也是,施主已是有子之人。”
“法师真神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施主命中有福,长得贵人相助。遇事不可急躁,一切顺应自然,坎坷失意当一一化解。”
“谢法师指点。”
“一生多做善事,福报绵延。”
“是。”
“红尘多欲,能修心养性最好。我与施主有缘,故以我四十年修为心得相赠,望对施主有所裨益。”老和尚从柜中拿出一沓线装纸本。
“谢师傅。”我跪下受领。
回到家,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想起佳佳,我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忧虑。
于是,我拨通了佳佳家的电话。
“喂,谁呀?”
“请问尤佳在吗?”
“她不在,玩去了。”
我挂断了电话……我咀嚼着老和尚的话,我和佳佳怕是有缘无份,那我的老婆在哪里呢?老和尚说我一生多子,除了小宝,难道还要给别人造几个儿子不成?老和尚说我三十之前多坎坷,莫非还有凶险?那是什么凶险呢?……
想不清,也捉磨不透。算了,好在老和尚说只要顺其自然,必能化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打开老和尚的笔录心得,细细读起来……
212.
雪下到二十八的才停,地上的雪足有三四十厘米厚了,整个山岭全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雪虽停了,却没有消融的迹象,看来这个年只能呆在家里围炉向火了。
好在山里建了电视转播塔,电视画面清晰多了。
我看电视打发时光。栗新与栗文在复习,一个要迎接高考,一个要准备中考,他们有事做。偶尔有乡邻经过,进屋坐坐,喝杯酒暖暖身。
“栗斌,闲得无聊吧。跟我玩去。”叔叔说。
“有什么事?”
“打猎呀,下套子捉猎物。”
“行。”我跟着叔叔上山,刚下雪,没什么猎物,于是在好几个地方下了套子。
雪夜特别冷,栗新和栗文都钻到我床上。
“你们干什么啦?”
“哥,睡一堆暖和呀。”
三兄弟睡一头,“好在床很宽,要不我一脚把你们踢床下去。”我笑道。
“哥,这是叔叔特地为你和嫂子准备的,你又找了女朋友了吧?”栗新笑道。
“没啦,三十岁之前不谈婚姻。”
“做得到吗?你要是三十才结婚,我可要走在你前头了。”
“你小子这么心急?”
栗文抢过话头,“等你三十岁,我都要讨老婆了。”
“嗬嗬……栗文也追女孩啦?”
“没有,只是有个女生给我写信,要和我处朋友。真讨厌,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就好。栗文,我告诉你,对哪个女孩都不能有感觉,你才初中毕业啦。”
“我知道。不过,要是那感觉来了可怎么办?”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啦?”
“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我们年级有好几个都谈爱了呢。”
“人才鼻屎大,晓得谈什么恋爱啦!”
“哥,你别小看人,好多同学都做大人了。”
“身体上成了大人,但心理上还是小孩啦。”
“哥那时候没谈爱?”栗文笑道。
“我那时不懂什么恋爱……”
“骗人的鬼话,我不信。”栗文说。
“我就知道,哥在高中有女朋友。”栗新说。
“你听谁说的?”
“老师说的呗,说你和一个叫刘媚的女孩谈得好热火的。”
栗文掐着我的手,“哥,你承认不?”
“哪儿的事,要是我们谈爱去了,怎么考得上大学?”
“这恰好说明了谈爱也能促进学习。”栗文说。
“谁教给你这种理论?”
三兄弟笑作一团。
夜深了,窗外除了狗叫声便是树枝竹子被雪压塌的声音,“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一句古诗蹦进脑海里……
大年三十,雪依然没有融化。我和叔叔去看是否套住了什么猎物,结果收获不少。有一只野兔,一只山鸡,最让人欣喜的是居然套住了一只二十来斤的麂子。野兔和山鸡可能套住的时间比较长,有些奄奄一息了,而麂子似乎是刚套住不久,鲜活得很。于是把野兔和山鸡宰了,而麂子被圈养起来。
吃了团年饭,我开始打电话拜年……
213.
过了年,太阳出来了,雪开始融化。
初一给附近的乡邻拜年,初二到老婆家……
初六我就回潭州了。
魏金花要回广州,就坐我的车到潭州。
当天的火车票早已售完,只有第二天晚上的车票。
“怎么办呢?”
“要不,你到我那儿去住一天。”
“不麻烦吧?”
“那有什么麻烦?”
回到家,已经过了晚饭时分。
“到外面吃点东西?”
“自己做吧,你休息,我做饭。”
吃过饭,到街上转了转,正是融雪时,冷得很,于是又早早回了家。
烤着火,看看电视,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