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十个月的精心准备和护理终于换来了回报，

终于在这个下雨夜晚我的生活掀开了新的一页，

母子平安，顺产，

这是我所有的期盼，

不由感叹老天对我不薄。

从发现征兆到孩子啼哭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小时，

我一直守护在紫菲身边，

用力攥着她的双手，

刚开始她吓坏了，

我于是就跟她说各种各样的笑话。

说就跟拉肚子一样，

有点疼，一会就好。

虽然说是无痛分娩，

可实际上只是减少点痛苦，

还有就是能在心理上给一点安慰。

我虽然不是女人，

但也能感觉到女人分娩跟第蹦极游戏差不多，

最吓人的是往下跳的那一霎那，

真跳下去后就没太多害怕的感觉了。

也像小时候的打针，

看着针头就吓的半死，

针扎下去的时候就感觉不那么疼了。

我一直跟紫菲说笑，

让她放松，

好让孩子出来的顺利点。

医生和护士都是事先打点过的，

虽然有了在此上班的亲戚的照顾我还是不放心。

当紫菲感觉肚子疼痛的那一刻我知道考验来了，

连我也有点紧张了。

没等催生针准备好孩子就顺利地下来了，

这几个月的例行检查，指导课没白费功夫。

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很快，

当我抱起孩子的时候还能感受到紫菲体内的温热。

孩子皮肤很皱眼睛很亮，

好像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即便很顺利紫菲还是汗湿透了衣服，

脸色苍白虚弱。

等护士给紫菲处理完以后，

我抱着孩子和护士一道回病房，

岳父岳母我父母以及紫菲的几个姨，表姐都围了上来，

最激动的是岳母，

从我手上接过孩子的手都在明显地抖动。

我妈也凑上来不停地感叹，

跟紫东小时候一个样。

我代替护士推着车子，

一边和紫菲说着话，

可是她似乎没有力气回答我了，

只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渴我渴。

到了病房床边我小心翼翼地把紫菲抱下来，

她似乎变得非常轻。

这时候她眼睛睁开了下，

对视的那一瞬间我感到茫然，

紫菲的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和满足感。

我突然明白紫菲再也不会以前那个憨直单纯简单的紫菲了，

从此刻起她真正由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

让我看看他，紫菲说，

岳母赶紧把孩子放在她身边。

紫菲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仿佛自己能生下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有点好玩。

这么小，怎么跟小老头似的？

紫菲说，然后向我调皮地一笑。

这话如此熟悉，

原来11年前的一天可依也在同样的场景下说过这样的话。

喝了点红糖姜水后紫菲就睡着了，

孩子早就在岳母怀里睡了。

看着她们俩睡的很香甜，

我此刻除了满足还有百感交集。

我是不是该向她说这个消息，

她说过一定告诉她这个消息，

可是此刻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她。

我想她不是关心紫菲和孩子，

她只是关心我，

如果一切都顺利我也会高兴，

我高兴她就会满足。

(325)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凌晨2点，

窗外万籁俱寂，除了沙沙的雨声。

我考虑是不是给他取名叫“雨辰”，

拿不定注意是叫“雨辰”还是“雨晨”，

又一想太俗，

再好好想想吧。

我还想取名“思进”，取“思晋”之谐音，只是太对不起紫菲。

岳母和我妈等一群人退回了外间，

独留我一人守着紫菲母子。

岳母一直不肯走，

眼睛盯住孩子不动，

仿佛一眨眼孩子就不见了，

在我妈和紫菲几个姨的劝导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

看着紫菲母子熟睡的样子我想了很多，

可是想再多都是茫然，想再多都是迷惑，

好像做了这么多年的梦，

此刻才是真正生活的开始。

可是那毕竟不是梦，

我的生活已经被定了格，

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

大人、孩子在我心中都是一样重，

想起谁我都会内疚都会心疼。

我甚至觉得上天对我太好了，

我不应该这么好，

我没资格这么好，

我这么好是对可依和慧的不公平。

可是我如果不这么好她们也会难过，

也许她们把她们的幸福和运气都匀给了我，

所以我才能如此幸运。

恰恰因为如此我的一切已经完全属于她们，

从此我再也没有自由，再也不能有半点自私。

就让我为她们做好每一件事，

在以后的日子让心灵和身体奔波在这人世间，

直到我再也奔波不动了，

直到我年华老去奄奄一息。

(326)

窗外微微亮着光，

看看表已经7点左右。

紫菲母子还在熟睡，

我一直看着她们。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好像紫菲一下子长大了，

有了做妈妈的摸样，

睡姿很自然地向着孩子，

仿佛随时随刻保护他一样。

孩子是那样的小，

皮肤红红的，

头上绒绒的，

我忍不住用手指轻触他的脸蛋，

柔软滑腻的如同硅胶。

想起慧和可依叮嘱我的话

犹豫了好久我拿出手机，

给可依和慧分别发了短信，

顺产、平安、勿念。

然后做贼似的关了机，

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想呢。

（327）

午饭后孩子醒了，

哇哇地哭，

紫菲也被吵醒了，

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孩子饿了，快给他喂奶，岳母着急地说。

啊，怎么喂？

紫菲一脸的茫然，左顾右盼，

看来是想找奶瓶之类的。

傻，你说怎么喂，

你喂他吃呀。

岳母一边说一边指挥紫菲解开扣子，

护士也来教喂奶的正确方法。

紫菲竟然脸红了，

对我说滚一边去不许偷看，流氓。

我笑着站到一边，

还是忍不住歪着头偷看。

孩子很自然叼住丨乳丨头香甜地吮吸起来，

这一刻紫菲突然变得很神圣，

一边喂奶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抚摸孩子的头，

还特意摸摸孩子柔软的卤门，

岳母忙说不许碰这儿。

紫菲给了她一个白眼，

切，我知道。

我妈有点尴尬地站在一旁，

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仿佛这是亲家一家的喜事，

跟她无关。

我急忙走到她面前，说妈你有学问给起个名呗。

我妈有点沮丧地说你岳母已经起好了，

叫原惟忱。

我心里也是一冷，

看来我没机会给孩子起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