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我不明白慧为什么要让侄女把孩子接走，

我似乎又有些明白。

女人心，海底针，让人捉摸不定，

大的时候能欲回天地入扁舟，

小的时候是一叶一枝总关情。

回到灯火通明的大厅，我竟然不敢抬头，

仿佛无数只眼睛在狠狠瞪着我。

电梯徐速上升，空荡荡地只有我们俩，

相对一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了房间，慧望了望窗外的灯火通明，

五颜六色璀璨夺目的灯光被雨水浸蚀的朦胧一片，

仿佛也温柔起来，发着幽幽淡淡的光影。

在这初夏微凉的夜晚，

夜雨轻叩着我们寂寥的心门，

还有那些渐行渐远的往事，

只见鸿雁南北几次往返，

数不清几度晨曦又星河。

室内好静，夏夜好美。欲将往事细细丈量，

只见每一个细节都与快乐和悲伤有染，

让人留恋，又怅然若失。

曾经，一路的芬芳，如旷世里深情的旋律，月下九曲转。

而今，春语旧，夏花近，谁怜九曲肠？

曾经，一身的淡雅，如六月里皎洁的昙花，帘外留余香。

而今，今夜面对面之后，你是我的谁？

人在眼前，却收不回漫天发散的思绪。

没有慧的日子是空的，纵然阳光与风雨同在。

如今在这哀怨丛生的夜里，

我终于再能拥她入怀，

仿佛飞云绕明月，

牵绊她的心悄悄散去寂寞，

野蛮疯长成一朵娇羞的花，

静静等待着什么。

(227)

慧下午的失态让我不敢动弹，

仿佛一件易碎的名贵元代青花瓷，

我怕我一伸手就会莽撞地打碎她。

慧看出了我的拘谨和不安，

她总是最懂我的。

即使十年不见，

她也能一眼看穿我的内心。

怎么啦你，若有所思的样子？

慧歪着头看我，

露出极为罕见的调皮神态。

没什么，就看你好看呗，

这时候用戏谑来应对慧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是我已经慌乱了。

对不起，下午失态了，

你别在意什么，就当我神经吧，

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

慧，过来，让我抱抱，

不知为什么慧的话让我想流泪，

她越是表现的平静如水我越是心里一片波涛汹涌。

慧顺从地坐到我跟前，

摸着我的脸，幽幽地说，

你也过的不容易，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你的情况可依都告诉我了，

我这里还有点钱，

你要是需要的话就开口，

我也不懂理财，

放在银行里也是贬值。

不喜欢目前的工作就换个喜欢的吧，

比如文字、企划方面的，

你完全有能力做个职业撰稿人。

哪怕去做个普通的杂志编辑也好，

这方面你的人脉足够多。

咱们也不图赚多少钱，

就图一舒服。

（228）

慧的话让我前所未有的受用，

尽管不可能做到，

我还是感激她给我的理解和支持。

雨夜的初夏有点凉了，

我还穿着短T。

我鼓起勇气看着慧的眼睛，

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笑意一点点惆怅一点点满足一点点肿胀。

我总怀疑慧的眼睛蕴藏了几个世纪的忧伤。

你在里面看到了《红与黑》中德瑞纳夫人在观看于连被宣判时的神情，

看到了《法国中尉的女人》中莎拉站在大海边的眼神，

还看到了林徽因在与徐志摩诀别时的那一时刻，

那双细狭的眼睛永远是那样微睁着、朦胧着、若有若无的诉说着，

再加上那岁月留下的眼角细纹。

细狭的眼眶与平坦的眼皮达成了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效果，

它毫不掩饰地流露着一个女人的爱与哀愁，

一个女人的情感可能达到的最浓稠的密度。

莫名，我的心就疼了。

我喜欢慧就是从她的眼睛开始的，

那年的飞机上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我就陷进去了，

一沦陷就是一辈子。

慧的眼睛恰到好处地宣布了一个女人所应该含有的柔情与哀怨，

如果更深一层，我可以说，

慧的眼睛表明了一个女人具有爱的能力。

不管爱的对象是否选择错误，是否真的不回家，

慧是喜欢把自己裹进淡雅衣服的女人，

她仿佛用她柔弱却坚定不移的口吻在强调道：

我爱这个男人，并愿意为他全部付出。

慧充分展现了人类文明传统中最优秀的女人所具有的最美妙品质：

温柔、坚定、无私。

（229）

我想来我的最孩子气的一句话：

慧，咱们做爱吧，

这一句话让我自己笑自己笑到现在，

可是此刻我竟然没了想法，

慧下午的表现让我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慧一定看出了我的不安，

她在用眼神鼓励我，

也许我是一厢情愿的认为，

好像那是自热而然的事情，

跟人要吃饭一样正常。

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

我都还是正常的男女，

莫名我就冲动了。

我不敢用力，

怕给慧脆弱的心脏增加过多负荷。

仿佛在进行一种神圣的仪式，

我再也不敢对她放肆了。

可是我相信她此刻需要我，

我不应该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