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10年她们没有任何变化。
雪凝的黑白照片挂在客厅,
跟墓碑上是同一张,
我腿一软,
差点在她遗像前跪倒。
阿姨,
你和叔叔最近都挺好的吧?
叔叔人呢?
噢,他今天有个应酬,
分行领导请客。
我把礼品悄悄放下,
坐在她的身边,
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瘦骨嶙峋,
可见10年来她的内心一直在痛苦。
她们都在交行上班,
经济条件很好,
别墅,汽车都买得起,
更不要说装修房子,
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在生活上善待自己。
失去唯一的女儿,
也就等于失去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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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道绕不过的坎,
谁都不想碰触。
我拉着她的手,
感受着她内心的疾苦。
你父母都好吧,
好多年没见了。
她也看出了我的尴尬,
找些无关痛痒的话来说。
都挺好,
我替她们谢谢阿姨的关心。
你工作也挺忙的,
离的也远,
以后就不必来看我们,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已经没有恨,
雪凝这孩子就这命,
我们都人命了。
我和她的眼泪的都忍不住流下来,
阿姨,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儿子吧,
我给您养老送终。
她带着眼泪笑了,
傻孩子,
这么多年过来,
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
你有父母有家庭,
哪能给我们养老送终。
肚子里咕咕噜噜,
实在是太饿了。
阿姨,您这里还有吃的么?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要求,
给悲伤的气氛添了一丝黑色幽默。
这孩子,
怎么不早说,
我给你下面条去,
冰箱里还有中午的鱼和青菜。
不,阿姨,你歇着,
我去。
去厨房下了一把挂面,
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
顺便洗了碗,
然后在坐下陪她说话。
悲伤的气氛被家常气息驱赶的干干净净,
我们像一对平常母子一样聊天,
直到雪凝爸爸回来。
见到我先是吃惊,
后是冷漠,
在阿姨的劝导下才和我说了几句。
一看快11点,
就跟他们告别。
临出门的时候我转过身跪了下来,
朝她们磕了个响头,
算是对她们表示我的愧疚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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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11点回到家的时候紫霏依旧呼呼地很香,
天大的事情也耽误不了她睡觉。
仿佛完成了最后一件大事,
我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前不久跟领导去山西考察,
竟然安排了大同之行。
天寒地冻,故地重游。
望着我前年8月份和慧同游的地方,
依旧空旷寥廓,天地苍黄。
不禁想起先祖抗击契丹的故事,
后来被世人演化成《杨家将》。
遥望北方半农半牧的土地,
想起了《宋史·杨嗣传》,
似乎回到了一千年前。
元佑九年,北方兵火。
三关鏖战,大地膏血。
一夜厮杀,尸横草原。
曙光初露,黎明徐徐而至。
北方,微微隆起的地平线,
大地被某种沉闷的声音震动,
震得数万大宋将士心里不安。
血红的太阳慢慢升起,
那是昨晚的夜战中死去战士的鲜血染成的。
伴随着太阳升起的是远方密密麻麻的黑点,
由远至近,气吞山河,
那是数万契丹铁骑组成的新一轮攻击线。
准备迎战!传令官大喝,
短刀盾牌兵突前,长枪兵延后,弓弩兵断后。
雁阵还未布置完,契丹铁骑已经箭一般袭来,
马蹄阵阵,寒刃闪闪,狼烟四起。
发射,宋朝弓弩兵万箭齐发,箭雨飞蝗般扑向契丹骑兵,
马嘶人嚎,人仰马翻,但攻击速度依旧极快。
等距离还有200米的时候,契丹将领长枪一招,
箭镞映着血色的朝阳飞来,
北方游牧民族的强弓硬弩力道极大,箭箭贯穿宋兵脊背。
宋阵登时一片大乱,
眨眼间契丹骑兵杀到跟前,刀光,血影,哀号,断臂,
热血在寒冬的北方冒着热气。
人类的残忍在这一刻被释放的淋漓尽致,
一轮由红转白的红日冷冷地在天上看着这一切。
两个时辰后各自鸣金收兵,
草原上又新增了数千具尸体。
兵精但人少的契丹人今天再也发不起新一轮攻击,
边关的子民开始打扫战场,
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漫天,暮色苍茫,飞鸟投林。
远去了刀光剑影,
一位佝偻着身子的母亲,拉着战马,
战马上是一位断臂的宋兵,
和她3天前战死的儿子差不多大,
她要带他回家,给他疗伤,
傍晚的寒风吹着她花白的头发,
行走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仿佛一幅移动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