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慧继续平静地安慰我。

既然咱们已经把什么都说明白，

你也没必要住这里了，

咱们一块接了孩子跟我回家吧。

退了房就去幼儿园接上潮生，

应该说太原酒店服务意识不错，

按钟点房收的房钱。

接了孩子我们一块回了家，

路上还买看点新上市的苹果和菜，

看上去跟普通的一家三口没什么两样。

慧又搬回了她原来的房子，

大房子现在住着她哥嫂和孩子。

离上次来这个地方已经6年了，

这6年发生的太多的故事，

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波折，

都已经筋疲力尽，

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一人也好，

两人也好。

（621）

6年前还显的比较高档的小区，

现在在周围高层住宅的掩映下显得有些陈旧，

但宽阔的楼距加上完善的配套设施，

还有规划合理的绿化带，

数百棵已经碗口粗的杨柳，

使得这个小区仍然是太原价格坚挺的二手房源之一，

比周围的新建住宅便宜不了多少，

尤其是汾河观光带建好之后。

进了门，

仿佛时光倒流，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好像从我离开这里就没有过变化。

给她梳头用的梳妆镜，

给她洗脚用的盆，

给她做饭用的厨具，

我买的垃圾桶，

我买的印花被罩，

依稀还能闻见我们俩的气息。

有种回家的感觉。

（622）

吃过饭慧把潮生叫到我们跟前，

高歌（潮生的学名，跟淑慧一个姓），

这就是你的亲生爸爸，

你小的时候他经常抱着你哄你睡觉呢。

现在你爸爸在外地工作，

不能常来看咱们，

等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孩子低着头，

摆弄着衬衣上的扣子，

不说话，

偶尔抬头看看慧，

脸红红的，

六岁的她已经懂得很多了。

快叫爸爸呀，

慧催着她。

淑慧，别逼孩子了，

让她慢慢适应吧，

就是她能叫出口我怎么有脸答应呢。

（623）

以前我还能很自然地抱她，亲她。

可是现在把父女关系挑明了，

反而觉得不自然了，

我明白是我不敢面对她，

对她抱愧太多。

我一只腿曲着蹲下，

这样孩子就和我差不多高了。

潮生，

爸爸对不起你，

这些年我没能好好照顾你，

一天也没尽到爸爸的责任，

不过爸爸会补上。

我双手抓住她细小的胳膊，

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情不自禁留下羞愧的泪水，

因为我们大人的过错，

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呀。

潮生被我的表情吓着了，

不停扭头看着妈妈，

仿佛寻求帮助。

（624）

高歌，

你去画画去吧，

我和你爸爸说点事情。

孩子进她自己房间了，

还不停回头看着我。

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造下的孽终于要有报应了。

别生孩子的气，

她还小呢，

等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轮到慧安慰我了。

我怎么会有脸埋怨孩子呢，

我只能为我的无耻而羞愧。

没有了孩子在我们中间，

我们俩反而显得有点不自在，

一时间有太多的话要说，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625）

慧，

和我结婚吧，

我已经让你等了太长的时间。

不，真的，真的不用，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从来也没怀疑过你的真诚。

只是老天已经安排好一切，

我们拗不过命运的力量。

我会努力活的很好，

我也会努力教育孩子，

别为我们担心。

既然你已经结婚了，

就好好对这个女孩吧，

实际上她更需要依赖你。

慧神态平静地像叙述别人的故事，

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听我说，慧。

我知道你每天都在等我，

我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至于她，

我们刚刚开始婚姻，

感情还不算太深，

她比我小12岁，

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

就算离了婚她也能很容易找到比我好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我自己无情的话语刺穿，

淅淅沥沥地滴着血，

对不起紫霏，

我欠慧的太多，

只能委屈你了。

（626）

我找了种种理由来劝慧和我结婚，

甚至不惜诋毁紫霏。

说她什么都不懂，

净让我操心，

我们俩没有共同语言，

我们都是一时新鲜，

不可能长久，

她父母到现在还在反对云云。

我承认我已经无耻到极点，

但我没办法，

只要能说服慧和我结婚我就不打算再要脸了，

就算全世界都不把我当人看我都觉得值。

可是不管我怎么说，

不管我有什么理由，

不管我怎么表白我的决心，

慧都不为所动。

我后悔不该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

那样我就能逼着紫霏和我离婚，

然后在慧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结婚。

想起2个月前我刚刚在婚礼上暗暗发下的誓，

暗骂自己禽兽不如，

顾不了那么多，

禽兽不如就禽兽不如吧，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627）

为了说服慧我已经把这张人皮整个揭下来了。

我把自己推向绝路，

不准备回头了。

慧依然不为所动，

好了，

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

真的不可能了。

不过你想想，

不管怎么样你我还是高歌的爸爸妈妈，

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吧。

我们的感情更不用怀疑了吧，

那你说我们还非得拘泥于什么世俗的形式呢。

我是铁了心了，

你不用再说了。

绝望的我大脑完全失控，

竟然跪倒在慧的面前，

把头嗑的咚咚响。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还不行嘛。

慧急忙拉我起来，

一边流泪一边责怪我，

你怎么还这么不成熟，

你在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见我们，

你就别再逼我了，

让我们安安静静过上几年稳稳当当的日子吧。

（628）

这是慧认识我以后说的最狠的话，

也是她第一次责备我。

我明白我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和我结婚了。

我又使劲在地上嗑了几个响头，

淑慧，

我这辈子是注定对不起你了，

这几个头就当我对你的报答和感激吧。

她抱着我痛哭失声，

你怎么还这么傻，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呢，

你快起来呀，

让孩子看见怎么办。

慧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好一阵才缓过神了，

浑身都湿透了，

这才感觉脑袋特别的疼。

慧一边用手揉着我的额头一边哭诉，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你说你要有个闪失我们娘俩还为谁活着呢。

我们都太激动，

声音太大，

孩子一定被惊到了，

奇怪的是却没一点动静。

我们擦擦泪，

不约而同看看孩子的房间，

然后对视一下，

谁也不说话，

同时走向孩子房间的门。

打开门就看见潮生在无声地掉泪，

抽动着小肩膀，

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声。

看见我们，

她快步奔向淑慧，

妈妈，我害怕，

说罢大声地哭起来，

好像已经压抑了太久。

我们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一次涌出，

三个人紧紧抱在一块，

忘了这世界的存在。

（629）

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来安慰孩子，

宝贝，听我说，

爸爸和你妈演戏呢，

都是假的。

孩子不听，

依旧不脸仅仅贴住慧的腹部，

不挺抽泣着。

哭够了抬起头来对慧说，

妈妈，

你让那个爸爸回来吧，

我不喜欢这个爸爸。

完了，

我眼前一黑，

现在连孩子也开始讨厌我了。

（630）

人是环境的傀儡，

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回到紫霏身边我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办法，

这个决心太难下了，

我只能凭当时环境所迫，

从而迸发出过人的勇气来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