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带走昨日的温柔和痛苦。

曾经的青春岁月，往日的泪眸清愁，

该往哪里流？

一生拥有几次美梦，

已经足够。

拥挤的街头，来回交错的人们带着冷漠和欢笑，

埋葬了多少纯真的笑容，

我们一如酒醉的诗人，

对坐在昏沉的夜里，

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寂寞。

又像那悲伤的歌手在无人的角落，

唱着孤独的歌。

我们的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一样的日子要过。

所以忙碌的人继续追逐时间的脚步，

却只能在红尘岁月里随波逐流。

（563）

这一次见面没有泪水，只有微笑。

只是我们知道彼此都在极力掩饰什么，

怕被对方看穿，给对方压力，

又希望对方看穿，勾起往日的回忆。

小店里成卷的卫生纸不太卫生，

我掏出手帕纸递给她擦擦嘴角的汁水。

你还是那么爱干净，

一句不经意的话勾起往事万千。

身心飘零谁怜我？

故人依旧我忆君。

孤鸿不肯栖，何日长伴君？碧海青冢天涯路。

子规仍啼血，他年再共我，秋叶黄花别样天。

（564）

心中默念，脸带微笑，

不知道慧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她一定感受到了，

不再言语，颦眉扭头往外望了好久。

你和她们都挺好的吧，

看了许久慧扭过头无端问了一句。

挺好，挺好，你们呢？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和问。

也挺好，

慧苦笑了一下，

然后低头不语，

好久才说声，

咱们到街上走走吧，

看看古城墙，十字街。

也许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

我会天天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主动关心她的一切，

可能只需多问一句就能弥补终生的遗憾，

我们从没像现在那样无限接近。

可叹的是我还像个伪君子似的假惺惺，

一万个理由也不能为我开脱，

和幸福相比，我宁愿选择痛苦。

意难忘，

秋鸿无信，

何处觅往昔，

止剩一颗孤心，

不思家国只思汝。

两茫茫，

旧梦有痕，

青衫仍憔悴，

若将残生分十，

一为稻粮九为君。

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了，

凄风冷雨留给了慧，痛心疾首留给了我。

（565）

四天的时间里我只见过孩子一面，

那还是慧借带孩子出来玩的名义偷偷让我见的。

我再也不敢抱她亲她了，

怕再一次被亲情绊住手脚。

也不敢给她买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

怕她姥姥怀疑什么。

初秋的晋北大地非常的波澜壮阔

天远地阔，碧空如洗。

慧说咱们到郊外走走吧，

你不是喜欢明史吗，

那就看看和土木之变有关的历史遗迹。

我们沿着大同，乌兰察布一线北行，

被苍凉雄浑的晋北大地深深震撼，

貌视一望无际的不毛之地，

历史上发生了多少波澜壮阔的英雄故事。

北汉北宋时期杨业、杨延昭父子镇守三关，抵抗契丹入侵。

明中朝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

以及近现代的娘子关，雁门关血战，

这是一片写满骠悍血腥的土地。

血沃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

这句雄浑的诗句描绘这里在贴切不过。

（566）

尽管有机会，

但我们竟然没有做爱，

连拥抱和拉手也没有，

彼此都小心翼翼地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老怕给对方压力。

回去的班机很早，

只好头天晚上告别。

没有了爱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我们都有点冷场，

尴尬地坐着，

这也是一种煎熬。

我该走了，

多么熟悉的话语，

只不过这次是我说出来的。

我送你回酒店吧，

等车的时候慧说，

不用，你也该回去了，

已经两天没陪孩子玩，

她会怪你的。

好吧，再见，多保重。

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会的，慧大声地说。

竟然有点生气的感觉。

车来了，慧走了，

上车后还用力地关上车门。

关车门的一霎那我看见了她闪烁的泪花，

被街灯映的璀璨夺目，晶莹剔透。

回去的路上，

我心里还为自己难得的伟大而酸楚地骄傲，

原来我也能做到放手一回，

殊不知我们又一次被老天作弄，

作弄的比哪一次都很。

（567）

一年后我偶然在慧的博客上发现了她的一篇博文，

这才幡然醒悟，

一切都怪我太粗心了！

可是我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

大同，回不去的不只是故乡。

再次回到大同，才知道十几年前的那时印象正如雨天落在玻璃上的雨滴，渐渐模糊。

那时孩子的双眼印下的一切影象早已成为遥远的陌生所在，如今我游走在这些看似陌生的巷陌深处，希望钩寻起曾经的熟稔和亲切，却突然感到，成长的力量已不由分说地在倏忽之间将我一把拉走，留下的却是爱和哀愁。

当年已是残缺不全的大同古城墙如今愈发破败，几段黄泥色的土墙无言地点缀于艳丽与繁华的楼市之中，荒草萋萋，更添残意。不过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剩下的几段坚固城墙似乎还在静默中彰显当日明代开国大将徐达的建城之功。

小时候在这里度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冬天，曾在雪中游走于大同旧城的巷子里，看那低矮、残破的青石砖民居，门廊上往往会发现被岁月磨洗得形容模糊却依旧鲜活有趣的石雕，一座座破旧的小院里是高大城墙下最平淡不过的凡人生活。如今这些旧城小院多数已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与各地古城一样新建的仿古一条街。

那天上午，在街边的小摊上和他吃了大同的特色小吃“小媳妇”凉粉和莜面后，带着满口余香，我们步行去旧城。上下华严寺就在仿古一条街附近，想起几年前那个下雪的冬天。寺里极静，大雪覆盖了城市的喧嚣，灰瓦红墙的古刹在雪后的寂静中尽显庄严寂寞的本相。我真喜欢那时的华严寺。而眼下的下寺门外，红墙根下坐着一溜儿乘凉的老汉。而上寺外一条街道两旁，尽是五光十色的菩萨、佛像，乍一进去，眼花缭乱，让人目迷五色。不远处，上华严寺的缭绕香火已飘然至此。无数善男信女的喃喃低语驱走了古寺的寂寥，再也不见那个雪日的清幽。

我对他说，求个签吧，他说，求什么呢？我不信这个，我信命。

是呀，我们只能为孩子求个签，自然是上上签，因为谁求都一样。

信步走到不远处的南寺街，又名南寺的善化寺躲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清幽的院落，古树成荫，鲜花盛开。大殿虽已陈旧，但飞檐斗拱依然苍劲，似乎早已远去的盛唐气象正复活在这遍地浓荫里。大群燕子在檐间飞来飞去，乌黑的双翼扇动起远古寂寞的尘埃，然后纷纷抖落在繁华市井的背后。

大同旧城有个十字路口，以此为中心的四条街道分别叫做大东街、大西街、大南街、大北街，鼓楼就在大南街上。走近了，留心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小心地拍下鼓楼四面高悬的牌匾。也只有闹市中这座古朴的建筑依稀提示着大同的旧时气质，而此时，宁静的古城正在被时光从人们的记忆地图上悄然抹去。

从大南街走上大东街，九龙壁就在这里。那时正是七月底，但大同已有了秋意的清凉。太阳在云间悠来荡去，澄澈的蓝天下，昨夜阵雨打湿了地面上古拙的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