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我们才分开。

慧，你瘦多了，

我摸着她明显凹进去的面颊，凌乱的头发。

生活的折磨已经让她看上去老了许多。

你也瘦了，

她含着泪摸着我的脸和身子。

我忍不住再一次拥她入怀。

让两个孤立无助的人相互温暖相互支持。

我已经联系好了康复中心，

明9点。

别担心，

我们的孩子不是特别重的那一种，

很有希望自然康复。

我装的很自然的样子安慰她，

其实心里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302）

12点前我得回去，

这么残忍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慧已经当我们是夫妻，

只不过分居两地，

可我非得把她拉到现实中来，

是我太残忍吗？

我一直小心翼翼保护她尽可能的不受过多的伤害，

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她都快30了，

不应该活在自己虚构的梦里。

可我知道提醒她面对现实的人不应该是我。

两碗灌肠，

我特意吩咐服务员让厨师做的，

慧好这口，

现在再好的东西她也没胃口。

我陪她吃了点，

虽然只有两小碗她还是没吃完。

（303）

孩子早早睡了。

我们相拥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孩子。

对自闭症患者家庭来说，

孩子不是最痛苦的，

她只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中，

没有人能走进她的世界，

封闭，自我。

和这个社会与世隔绝，

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绚丽多彩。

但也能最大限度保护她自己。

大人一辈子面对的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最痛苦的是孩子和大人没有任何交流，

她也许一辈子感受不到我们的爱，

也不会回馈我们任何信息。

苍天，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就别惩罚我们的孩子了。

（304）

回忆这一年多来，

700多个日日夜夜，

我们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本想过一段平静日子，

可老天非得把我们来作弄。

别难过，这都是命，都是命，

咱认了，谁也拗不过命。

慧幽幽地说。

我一言不发，

眼泪不知不觉就淌下来，

用力紧紧地搂着慧的肩头。

突然感觉我们竟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

往日仅有的一点甜蜜一下消失殆尽，

一下变成世界上最不幸的一对苦命人。

人如果不是亲身感受，

是不可能理解亲生儿女面临不幸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

我们只能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束手无策。

那种心痛的感觉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吞噬你的心，

让你喊不出，动不了，痛苦似无边无际，漫山遍野，

你只有默默承受这些不想承受而又不得不承受的一切。

迷迷糊糊进入梦想，

我和慧和孩子来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

遍地落叶，黄花飘零，

满天的落露映着我们的彩衣，

远处天高云淡，雁阵横斜，塞草霜风满地秋，一片荒城枕碧流。

我俩手挽着手，抱着孩子，默默地走在天地之间，

像一幅移动的图画。

（305）

梦突然醒了，

慧躺在我怀里睡的很安静，

这些日子她太累了，

本该我们两个，

甚至更多的人要承担的悲伤，

却全塞给了她。

一次的萍水相逢，

一世的无尽伤痛。

我们就是传说中的“冤家”。

望着慧曾经明艳精致，饱满美丽现在却苍白瘦削气色全无的脸庞。

我对自己的恨更加深了几分。

淑慧，

你从没问过我，

要你等多久，

可能你怕把你一生给我还不够。

即使背离了生命中的所有，

伤情中你真情依旧。

你从未问过我，

你要去多久？

也许你怕用你一生等我还不够。

离散了寒冬已是初春。

离乱春与秋，空留旧日梦。

也许苦命的我们，

前世里注定无论悲与喜，喜与痛，

都要一起在风雨里奔波着。

甚至还要带上孩子。

只是今晚略显苍桑的我和你，

那失去的，梦想的，徘徊的何止是一段儿女情长。

所以在我们生命的传说里，

因为你已变得如此的凄凉和美丽。

（306）

看看表，已经11点多。

我轻轻把慧抱上床，

脱了鞋袜。

想起了给她剪指甲的场景。

竟自呆了。

一抬头，

慧直直看着我，

慧，……我该回去了。

明一早我就过来。

俯下身亲亲孩子。

慧突然死死抱住我。

没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让她这样抱着。

过了几分钟她松开我。

快回吧，路上慢点。

没有半点情欲的想法，

这个时候再想那就是禽兽不如。

（307）

回到家可依还没睡。

就问了一句：都安排好了吧。

没有，专家号明才能拿到，

明一早还得去。

早点睡吧。

一句话又把我拉回现实。

这些日子的反复与纠结让我对可依敬畏几分。

无意中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我对她总是客客气气，

比对领导还尊敬。

不敢开玩笑，

不敢发脾气，

不敢甩脸子。

甚至不敢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话。

夫妻生活更是少的可怜，

好在她对这些要求不多。

我知道她不习惯这些，

但我没办法不这样。

只有谈到孩子的时候我们才显得亲密一点。

（308）

当着妞妞的面我才敢大着胆子开几句不是玩笑的玩笑。

有时候妞妞问我：爸，你和妈妈谁更聪明。

我说当然是你妈，

你看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因为你是她生的，

可依不咸不淡的来一句：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孩子听不懂。

可我只能尴尬地笑笑。

我知道可依的话有所指，

但不知道具体指什么。

自从第一次挑破我和慧的奸情后她就没在关心过这些事情，

这是不是她说的一生的聪明，不如糊涂。

（309）

依旧睡不着，

脑子里迷迷糊糊胡思乱想。

直到凌晨2点才有点睡意，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6点钟，

可依和孩子依旧熟睡。

阿姨礼拜六礼拜天照常回家。

我把肉松面包牛角面包微波好，

煮好2个鸡蛋，洗好两个苹果。

切了些香肠片，熏肉片。

看看准备的差不多了，

悄悄关门出发。

出了门才发现早上送的奶还没拿进去。

于是拿了奶，重新进屋。

再次出门。

那几年我一直无微不至尽心尽责地这样做，

但是心里的愧疚一点未少，

有些债是还不了的。

（309）

依旧睡不着，

脑子里迷迷糊糊胡思乱想。

直到凌晨2点才有点睡意，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6点钟，

可依和孩子依旧熟睡。

阿姨礼拜六礼拜天照常回家。

我把肉松面包牛角面包微波好，

煮好2个鸡蛋，洗好两个苹果。

切了些香肠片，熏肉片。

看看准备的差不多了，

悄悄关门出发。

出了门才发现早上送的奶还没拿进去。

于是拿了奶，重新进屋。

再次出门。

那几年我一直无微不至尽心尽责地这样做，

但是心里的愧疚一点未少，

有些债是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