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们的孩子，

这一生注定无法分开。

（279）

离03年11月份一别已经半载，

我却像过了半辈子。

人世间最悲凉的不是亲人过世，

而是一个小时飞机的距离却像远隔千山万水。

我有时候问自己，

苦吗？

当然，但我没脸说自己苦，

和慧，可依以及孩子相比，

我没有诉苦的权利。

三月的迎春花刚刚开放，

两年前的今天和慧相见，

这日子刻在我心里一辈子，

霎那有成为永恒的理由。

人就只有这么短短一辈子，

只有感情永不灰飞烟灭，

生命怎能不到秋天就凋落。

三月的云在窗口飘过。

我们都在为自己找借口。

人就只有这么短短一辈子，

只要过了河不能回头。

也知道人间路曲折不好走，

也知道人间事沧桑不好受。

但是花开一季人生一世。

有了这份深深的情，

累又算什么，苦又算什么。

就算自欺欺人也要美丽的谎言。

（280）

时光荏苒，岁月留情。

转眼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

到了潮生一周岁生日。

半个月前我就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悸动。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必须留给她一份值得铭记一生的礼品。

但是除了父亲对她的爱没有什么能值得她铭记一生。

我要见她，必须见她。

还有慧，

我像个赌徒一样，

对自己说，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明知道自己是说谎。

这么做才不能让老婆知道，

对不起，可依。

我实在太想孩子了，

看在孩子无辜的面子上，

我心里暗暗向她求情。

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

是幸运，也是不幸。

你一会骄傲一会可怜。

一会心潮澎湃，一会撕心裂肺。

各种情感交织成一只大网，

让你动弹不得挣扎了，

只落得满目凄凉，一枕清霜，

梦中秋来无暖意，七月流火心犹寒。

（281）

快一岁的潮生已经快会叫爸爸妈妈了吧，

妞妞10个月就会牙牙学语了。

有时候通话的时候我会让慧把潮生叫来，

想听听她喊妈妈，姥姥，姥爷的声音，

我想她一应该还不会喊爸爸，

我不在，她朝谁喊呢？

每次慧都说她玩呢，她跟她姥姥在一起呢。

我未免有点失落有点自责。

一次下班在路上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

是慧的，

平时她怕我开车分神，从不这个点打我手机。

一定是有急事。

果然她带着哭腔。

你现在在开车吗？

是的。

我有急事，

你说，

你先把车停到附近。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这样。

（282）

我把车拐进路边一酒店停车场。

进了大堂，回拨慧。

别着急，慧，

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慧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对不起，是我不好。

怎么啦，你快说，

心里有一层不详的预感，

却来不及想像。

潮生，潮生可能患上了自闭症。

自闭症？我没听说这个词。

我暗想。

别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什么都能看好。

不是，

这个病是天生的，

不好治疗。

你在你们那儿打听下有没有较好的治疗机构。

花多少钱我都认了。

好的，我回去查查。

挂了电话，怅然若失，

说不出的痛和揪心。

（283）

一路上我在想。

是不是慧太爱孩子了，

有一点蛛丝马迹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也许是这样，

我们已经受了太多的苦，

就算老天惩罚我们也已经足够，

不能再这样对我们。

进了办公室我就锁上门，

打开网页。

一连串的汉字像一颗颗手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原来我对这种至今病因不明的智力发育迟缓症认识太少了。

里面列举的症状和后果让我一个多小时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非要惩罚我们的孩子。

她本来命就苦，为何还要再让她受苦。

（285）

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

经历了这么多我想我已经学会面对一切，

甭管多残酷。

但事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还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脆弱无助。

我和慧的天各一方，

慧执拗的生下孩子，

对可依和妞妞无尽的愧疚，

对慧和潮生的无力的关怀，

甚至以后很难见到慧和潮生。

如果说这些深深震动了我的内心，

那么孩子的病已经让我魂飞魄散，彻底绝望。

孩子是慧的全部希望，

没有她慧活不下去，

没有慧和孩子我也活不下去。

就算我能为可依和妞妞活着，

那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人，已经没了。

（286）

那时候医学界对这类儿童症状关注不多，

我在网上查了好久才发现我所在的城市有一家康复机构，

创办人也是位儿童自闭症患者的母亲。

感谢这位母亲，

我想她一定被自己孩子的病情深深震撼，

才义无反顾投身到这个陌生的事业中来。

这种病必须通长期的特殊教育才能部分改变智力，

非常耗费大人的精力，

好多患者的家长都辞去工作陪孩子辗转求医。

唯一的希望是，

部分程度不深的患儿会在3岁左右自然康复。

这让绝望的我看到一丝曙光。

（287）

我想老天一定不会再惩罚我们了，

这不过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个玩笑。

我开始联系所有相关的专科门诊，

以及著名的心理诊所，

打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电话，

问题只有一个：

自然康复的比例是多少？

没有固定的答案，

跟症状深浅程度已经发现的早晚有关系。

谢谢慧，

谢谢慧的那个在医学院任教的同学。

让我们及时发现了孩子的症状。

（288）

我又马不停蹄地和慧联系。

怒力压抑自己的悲伤，

用平和自然的语气安慰她，

也安慰自己。

听我说，慧，

我已经咨询过我这里所有的相关机构。

只要不是症状太厉害，

自然康复的可能性较大。

女孩比男孩更容易康复。

我的安慰对慧有着至关重要的力量，

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对不起，我没带好孩子。

她比同龄孩子学会走路较晚，

现在刚刚会扶着墙走路。

也不会喊任何称呼，

只会咿咿呀呀。

我们都以为只是语言能力发育较晚，

也去各大医院看过，

大夫说没什么，只是某些功能发育较晚而已。

所以我们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见到我医学院的同学，

她说出来一个陌生的词语，

自闭症。

我们对这些知道的太少。

看到网页后我几乎昏过去，

现在就我们俩知道，

不想再让父母为我担心，

说着说着她在电话里无助地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像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一样。

（289）

我想起了妞妞，

非常聪明，非常懂事，非常可爱。

10个月就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