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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自己混乱的人生,做了一次梳理,修剪一些繁枝末节,发现自己除了老婆消失,情人离开,我人生的系统,尚未彻底崩盘。我想这所有的混乱,在我理顺工作之后,都即将迎刃而解。作为一个男人,安身立命的终归只能靠事业,谁他妈成天卿卿我我,爱来恨去,说起不感觉可耻么?
然而,正当我准备用心工作,努力做好一个医生的本分时,生活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不大不小,将刚刚平静下来准备远离红尘的我,再一次推上风口浪尖。
卫生局和医保中心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说医院有人匿名举报我,罪名是勾结医托,介绍公立医院患者去民营医院,非法谋取暴利,并造成严重后果。另外说我滥用职权,为医保病人超标开药。举报信内容详实,图文并茂,人证物证具在,语言极为煽情。按照信中为我罗列的若干罪状,仿佛中国医疗改革失败,都是我一人所致。我操,这傻B极富挑拨之能事,不去做“妓者”简直可惜。
那天我被那一大帮人“请”到王院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杨姐还以为我被拉出去就要枪毙,她看我的眼神饱含深情和留恋,让我当时甚为感动。娟娟和孙丽也跑前跑后,为胥波通风报信,我明白她们的意思是让胥波来营救我。想一代骚女,竟然有如此人间真情,真的无法不让人动容。
在院长办公室,王凯脸青面黑,唉声叹气。他对我只顾摇头,我明白他的内心,除了对我大为失望,估计想说我这次是基本上没救。
王院长把卫生局和医保中心的人一一作了介绍,当时我心里就是一惊。我这很久以前的烂事,居然惊动了卫生局的副局长,看来我这次我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几个贪官污吏简单的问了我几个问题,严厉的告诉我“等候处理”。那几个人走后,我问王凯,“王院长,我这个问题严重不?”。王凯说“小艾啊小艾,你看你自己都做了些啥?”。见王凯一副要死人的样子,我气得不行,心想他娘的,当初你把人家病人家属的肚子搞大,还是一炮双响双胞胎,我面临那么大的困难,冒死出面帮你摆平。如今我出这点小事,你他娘的如丧考妣,有这么严重么?王凯说,之前你这事情,我尽了那么大力帮你藏下来,医院虽然给你处分,说白了那也就是一个形式。不过现在情况看来麻烦,小艾啊,你想想在医院究竟得罪谁了?这不摆命是要弄你下课么?
王凯这话倒突然让我醒悟过来,我他娘的到底得罪谁了?想来对我知根知底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是秦茹么?莫不是那次偷欢不成对我怀恨在心?是娟娟和杨姐么?这个时候还不应该考虑这些,当务之急要想办法解决这烂事。我问王凯,“院长,你看我这事卫生局大概会怎么处理?”。听我这么一问,王凯长叹一声,他这一声气直叹得我心扑腾扑腾的跳。“小艾啊,不瞒你说,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我说“啊?院长?啥意思?”。
王凯告诉我,“刚才听他们的意思,小艾,估计你这次麻烦”。我有点沉不住气了,“老王,是不是要开除我?”。王凯说,“小艾啊,还不仅仅是开除那么简单”。听王凯这么一说,看他表情,我心里又惊又怒,“院长,麻烦你老人家爽快点说嘛,不至于要我去坐牢吧?”。
这时候王凯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小艾,卫生局的意思,估计还准备要吊销你的医师资格证”。我一听,当即全身冷汗直冒,这不分明是不让我活么?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妈不被活活气死才怪。我赶忙求王凯,“王院长,这事情你得帮我作主啊”。
王凯茫然的摇头,我一时深陷绝望,平时桀骜不逊玩世不恭的我,此时竟然感觉那么深刻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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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王凯就代表华兴医院,给了我一个处理意见,“停职等候通知”。告别王院长的时候,看他凄哀和无能为力的表情,我蓦地感觉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是何等渺小。相关职能部门,只要轻轻的扇一丝风,就可以让我彻底的消失于重庆的滚滚红尘之中。不过这时候怨天尤人毫无意义,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眼前这一切悲剧,导演何尝不是自己?然而想到胥波,他的恶劣程度,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却生活得那么滋润洒脱,我又突然感觉有些委屈和不公。
回到消化内科办公室,一大群医生护士就围了过来,此情此景,应该是展示善良和关怀的最佳时刻,我这人说来是容易“冲动”,其实内心深处更容易“感动”。护士长最先说话,“小艾,保重啊,你这一走,谁来给娟娟送鸡爪爪?”。杨姐的话看似调侃,其实我明白其中的情意。娟娟盯了杨姐一眼,说“讨厌!艾医生,有空到酒吧来喝酒”,我含着热泪点了点头。孙丽比杨姐和娟娟表达得更为煽情和直接,跑过来一把拉住我,说艾医生我不准你走,呆会我就去找胥主任。
孙丽的举动此时让我很是动容,以前只认为她是一个骚到极致的小丫头。想我和胥波称兄道弟10年,尚且如此。你和胥波仅仅皮肉之欢,而且胥波从来视女人为玩物,小小一个孙丽,在胥波那里基本上无足轻重。
正在这时,胥波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厉声吼道,“孙丽,把手放开,大白天的拉拉扯扯象什么话?”。没等孙丽来得及松手,胥波环视一周,“都回去,都回去,上班时间搞什么名堂”。
围观的同事在胥波的吆喝之下,黯然离开,孙丽悄悄回头,对着胥波“哼”了一声。娟娟站在门口,频频回首,估计她在想,我这一走,恐怕以后再没人给她买零食。
众人离开之后,胥波赶忙递了一根烟给我,“艾哥,你放心,这事情我尽量想法帮你摆平”。我一笑,说胥波,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得住。胥波哈哈一笑,随即骂了一声,“操!他娘的,要是我调查到是谁出卖我兄弟,老子和他没完”。我说胥波算了,这事情也怪不得别人。
晚上,一人在家,独自站在窗前,任饥饿难忍,终无食欲。
山城的夜,万家灯火,每一盏温暖的灯背后,想必都有一个幸福的家。而自己妻离子散,孤寂一人,黑灯瞎火,一时倍感凄然。此时,心里无比痛悔,想自己曾经要不是嬉戏红尘,现在已然是娇妻爱女,其乐融融。
兰馨啊,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