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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里采摘的人还真不少，看穿着，大多都是和她们一样的外来游客，小美说：“因为是周末，城里来度假的人很多，平常就没有这么多人，我们自己的工人摘了拿到城里去卖，但是大部分还是水果批发商上门来收。”

“利润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果园规模比较大，都是优质品种，别人竞争不过我们。”

她们随着人群，一路摘一路玩，不知不觉就摘满了两箩筐，用手一掂量，远远超出十斤，小美又给她们多送了一筐，并叫人把果实打包装箱，直接运到他们住处。

俩姐妹从果园出来，太阳已经西斜，赶紧回住处洗了个澡。谢津生正好回来，听她们滔滔不绝、争先恐后地描述，心里想象着那些情景，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瑞华遗憾地说：“刚才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把我们摘果子时的样子照下来，一定很有趣。”

菁华连忙说：“是啊，干脆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给我们俩合张影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谢津生说：“好吧，那你们赶快收拾一下。”

她们换好衣服，一起来到楼下，背对着果园，两姐妹相拥而笑，谢津生给她们拍了几张，从中选了一张他最珍爱的，以后每年都会翻出来细细端详的照片。

然后，他们一起去吃饭，本来安排他们跟王副镇长在果园里一个豪华餐厅就餐，他们谢绝了，要跟其他游客一起去吃农家菜，那家的屋后有一块菜园子，要吃什么菜可以自己去田里摘，鸡鸭鱼也是现捉现杀的，生意非常红火。

他们点了一个土鸡火锅，几个青菜，菁华刚吃了几口，便说肚子不舒服，要回去上厕所，让他们慢慢品尝农家菜不要等她，说着便匆匆地走了，许久，饭菜已吃了过半，仍不见菁华的身影，谢津生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跑回住处寻找，已经人去楼空，桌上留下了一张菁华写的字条：

津生：

我坐王副镇长的车回镇上了，估计可以赶上从上河镇到长明的末班车，原谅我不辞而别，本来想等你们回来说一声再走，但又不好让镇长等我，所以先走了。

突然想到明天有两个学生要家访，另外，浩然明天要练琴，两件事都不能耽误。

水果我带了一些，剩下的你们拿吧。

陪我姐姐多玩几天，她难得这样开心，谢谢！

菁华于即日傍晚

看着字条，谢津生一阵揪心地痛，他明白菁华的用心，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啊。

瑞华很快跟了进来，她看到字条，眼圈湿润了，哽咽着说：“这个傻妹妹呀！”

她说：“不行，我得马上回去。”

谢津生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昏暗，只能影影绰绰看到路人的身影，他说：“已经晚了，现在哪有车到镇上。”

“那借辆自行车骑去吧。”

“从这里骑车去至少也要几个小时，一路上黑灯瞎火的，太不安全了，即使能安全到镇上，那个时候也没有从上河镇到长明的汽车了。”

她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他说：“既来之则安之，等明天再回去吧。”

她焦虑地站在那里，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显得无所适从，一会儿便要去拿包。

他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小房间睡。”

“我去吧，那个房间在外面，你睡里面安全些。”

“晚上不会有人进来。”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好吧。”

谢津生拿着自己的行李回到小房，谁都没有开灯，整栋小楼陷入黑暗之中，谢津生在床上合衣躺了一会儿，起身来到瑞华的房门口，说：“现在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犹豫片刻，说：“也好。”

他们走出小楼，一轮弦月如银钩一般高悬在碧蓝色的苍穹，显得异常高远，月光幽幽，洒下一片清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果香。

3

这时，不知从哪栋小楼里传出一个女声悠然的歌声，歌声时断时续，如同那个女子的吟叹，给这个清凉的秋夜增添了神秘的色彩，也给他们的心里增添了别样的滋味。

沿着一条弯曲的小路，他们来到一片草地上，前面是碧绿的果园，在月夜下显得深邃、神秘莫测，面对着林海，瑞华陷入了沉思。

他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她：富有朝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和微翘的下巴，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美丽，他真想拥她入怀，再一同投入大地的怀抱，可是他不敢，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和自己的良心。

他问：“今天玩得怎么样？”他明白这句话是废话，但他还是要利用它来打破僵局。

她说：“还不错，挺好的。”

他说：“明年放暑假把两个孩子一起带来，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那边有个湖，可以划船还可以钓鱼，孩子们一定喜欢。”

她笑笑，没有说话，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吐气，然后感叹道：“乡村的空气真是太好了，在城市呆久了，出来换换空气，真的觉得太舒畅了。”

他脱口而出：“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年都可以来住一段时间。” 他自觉失言，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瑞华陶醉地说：“这里的夜晚真美。”

“是啊，但是我更喜欢乡村的黄昏，特别是秋天，太阳落山前后，天地都是金黄色的，非常美，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雾就起来了，乡村傍晚的雾跟清晨的雾不同，清晨的雾是混沌一片，傍晚的雾却有层次，从地上升到半空就定格了，下面是浓浓的雾，上面依然是明朗的天，远远看去，房屋和树木好像一半浮在云中，就像一幅水墨画一样。这时候，开始嗅到了炊烟的味道，大人们三三两两地从田里回来，小孩子也放学回家了，牲畜也陆续回窝了，大自然的声音静下来，人和动物却热闹起来，这是乡村一天最温暖、最和睦，也是最有韵味的时候。”

她向往地说：“真的？听上去像世外桃源一样。”

他说：“有时候真的有种身在仙境的感觉，每天早晨，人们都是匆匆忙忙的，无暇顾及身边的美景，只有在这个时候，心才静下来，才有心境去领略和享受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他偏过头问她：“你呢，你怎么样？”

她说：“我？我没有你那样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家住的地方你去过，观塘镇是匀县最大的镇，人很多，我小时候住的房子不是现在我爸妈住的那里，那个房子又潮湿又小，我们一家七口人挤在四十来平米的三间破瓦房里，一到下雨天，因为地势低，水都灌进家里，房顶也在漏雨，家里比外面积水还多，我们总是在接漏、扫水。作家们总是把淫雨霏霏的小镇描述成一幅意境幽远的水墨画，但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既难忘又痛苦的经历，那种经历太深刻了，所以小时候留在印象中的都是阴雨天气。那个时候总想一个人偷偷离开小镇，到外面去闯荡，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其实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这可能是我的宿命。”

谢津生沉默不语，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是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事，记得每次外面下大雨的时候，里面就下小雨，家里到处都漏，我们把家里所有能接漏的东西都用上还不够，但是只有一处不漏，就是床上方的那一块地方，无论下多大的雨，无论房子怎么漏，那块地方总是干的。”

他问：“那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