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半年产假结束，菁华回到了长明，因为要上班，孩子就留在老家由外婆带，三岁以后再送回来上幼儿园。他们开始了两人世界的生活，但心境跟没有孩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心里都多了一份牵挂。

谢津生过去到下面乡镇去驻点时，很想有个人陪伴在身边，他喜欢自然风光，喜欢乡野的空气，喜欢远离尘世的静谧，希望和伴侣一起度过一段没有生活烦扰、没有工作羁绊、没有人事牵挂的日子，哪怕几天，甚至一个周末也好，他们一起手牵手在密林中徜徉，在晚霞的余晖中漫步，在万顷碧波的湖面摇舟，兴之所至，他也许还会跳进路边的水沟里一展他抓鱼捞虾的本领，这是他小时最擅长干的事，可以骑一辆自行车，他驮着她在野外骑行，还可以租一间小木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小鸟在窗边把他们吵醒，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度假生活，不在乎是不是名山大川，只要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哪怕是乡野郊外，有一份清静、明朗的心情就足够了。

他们一结婚，菁华就急切地进入了孕产状态，蜜月旅行对于他们来说成了奢望，而她也对外出度假兴味索然，只有做母亲这件事才能令她热情高涨、倾注心血。现在机会来了，有人，有时间，有地点，却没有了心境，他周末带她一起出去住了两天，他完全没有了那种浪漫的情致，她也心不在焉，心里记挂着孩子。蜜月旅行，只不过是一个美梦，那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不可能重新再来，即使重温，也不过是一场变了味的旧梦。

谢津生忠实地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家里大小事一概不插手，都交给菁华做主，每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交到她手上，星期天他会陪她一起上街购物，当然大多都是给孩子买的东西，半个月会回一次观塘她父母家看孩子，什么事都极力做到令她满意。

然而，他对她的身体却越来越没有兴趣，怀孕时丰润起来的身体，孩子断奶后又回复到原来的样子，甚至更加干瘦、扁平，原本就不饱满的丨乳丨房经过喂乳后，好像里面的内容都被吸干了，只剩下了一副皮囊，上面吊着一颗紫葡萄，最应该有肉感的臀部，却因为它的小巧紧致而失去了弹性。

她的生活一样地简单朴素，她没有瑞华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女人用品，连洗澡都不用香皂，说那个刺激皮肤，她是过敏性皮肤，用了香皂皮肤瘙痒，满身抓出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外人看了以为她遭到了家庭暴力，用沐浴露她又嫌贵，所以干脆什么也不用。胸罩是最普通的棉布胸罩，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短裤也买最便宜的一种，洗几水就松了，裤边都成了荷叶边。他知道她的一切节俭都是为了这个家，但是却失去女人的韵味，她会为自己辩护说：“反正都是穿在里面，除了你谁看得见？”她不明白，丈夫其实更看重妻子里面穿的而不是外面穿的。

令他感动的是，她对他和儿子出手却很大方，买东西反复考究质量，看中的东西从不吝惜钱。

不过她也曾经为自己的身材太扁平穿衣服不好看而大伤脑筋，想买带海绵的胸罩，却因为胸脯太平，胸罩管不住而上下挪动，苦思冥想后，谢津生终于替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胸罩穿在内衣上，一试，果真再不跑了，外面套上外套，曲线就出来了，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起初他们还为这事互相打趣，慢慢地习惯了，也觉得理所当然、视而不见了。除此之外，他们的生活并无太多乐趣，平淡如一杯清水，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第二天又重复进行，周而复始，他们的性事也因为她的冷淡而变得越来越乏味，成了一种程式化的操作。渐渐地，一切都成了习惯，当习惯产生了，惰性也就随之而来，他知道，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婚姻都会从激情走向平淡，最终陷入这种惰性中，他可以接受婚姻平淡，但不能忍受乏味，他觉得他们已经过早地进入这个阶段。

他开始迷恋跳舞，一个礼拜有两到三次，最初和菁华一起去跳，菁华去了几次，头两次还跟着跳，后来就当看客，再后来索性不去了，她嫌那个环境太吵，再说跳的也没有什么美感，其实根本的原因是她学不会，没有乐感，跳舞老是压不到拍子，还经常踩别人的脚，自己便对自己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