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父母和儿子，杨站在空荡荡有客厅里，心里涌上一种浓重的孤独感，一时间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走进卧室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老婆的东西。

手机响了，杨一看，是静来的。

“杨，在家吗？”

“是。”

“吃了东西吗？”

“吃了。”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我知道。”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新房子那边我会去看的。”

放下电话，杨打开保险柜，一直以来，杨在外打拼，家里的经济都是由老婆管的，保险柜时里的东西很少去顾问的。

一个首饰盒，装着项链、耳环之类的；一个文件袋，装的是老房子的房产证、土地证和新房的购房资料；一个夹子，里面有存折存单以及全家人身保险的有关资料；一个笔记本，记录了经济往来的一些情况，里面夹着自己的贷款合同和别人的借款凭据。

杨想起公文包里还有办丧事剩下的十二万多块钱，于是拿出存折，从柜子里的出色文包出了门。

从银行出来，罗总的电话来了。

“老弟，在家吧。”

“是。”

“中午出来吃个饭。”

“罗总，谢谢你。我看算了吧。”

“老弟，我知道你还在悲痛中。可是弟妹走了，你还得好好活着。把老爷子老太太都接来，放松放松心情。”

“他们去运来的家庄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

“嗯。”

“你等着，让陈师傅来接你。”

4．

陈师傅把杨接到蓝天大酒店。

公司的几个高层都来了，科室也来了几个，琳也在。

“老弟啊，大家都为你难过，也替你忧心。所以今天在家的同事们聚聚，陪陪你。”

杨很感动，跟大家一一握手，“谢谢，谢谢兄弟姐妹们。”

琳的眼里含着泪光，握着杨的手，“你多保重。”

饭菜上桌的时候，沈毅也回来了，“杨局，杨柳应该快到北京机场了。”

“好，快坐下来吃饭。”

“老弟，我知道你这几天身心疲倦，喝点酒解解乏。”罗总拿起五粮液给杨倒了一杯，然后交给服务小姐给其他人倒酒。

“谢谢罗总，谢谢各位，我虽然在公司呆得不久，又没做什么贡献，承蒙大家这般的深情厚意，我杨扬当铭记心怀，我敬各位。”

今天的酒似乎特别醉人，才喝了不到半斤，杨好像有些醉了，不禁又想起死去的老婆，忍不住悲从心生，跟大伙说起老婆的往事来，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大伙忙着劝解，杨又拿过瓶子倒了一杯，对罗总说，“大哥，我的心好痛啊……”

“兄弟，我知道，我知道……”

杨端起酒杯，沈毅忙劝阻，“杨局，别喝了。”

罗总端起酒杯，对杨说：“兄弟，大哥陪你喝。”

杨醉了，罗总安排他在酒店睡下，沈毅陪着。

一觉醒来，杨看见静坐在床边。

“这是在哪儿？”

“‘蓝天’，你喝醉了。”

“你怎么来了？沈毅呢？”

“沈毅去面场接来讲学的李教授，是他叫我来照顾你的。”

“杨柳打电话来，他已经到了学校。听你喝了酒，特地发来短信，叫你今后少喝点。”

“唉，借酒消痛啊。”

“我知道。邱局和易书记也来过了。”

“怎么不叫醒我？”

“他们不让，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杨坐起来，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回家。”

静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打的回到家，静问：“想吃什么？”

“煮面条好了。”

静去厨房煮面条，杨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父母、岳父母，给儿子打完，又给罗总、邱局打。

一通电话打完，面条也煮好了。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几分钟一碗面条下了肚，静说：“你去洗澡，等下我给你洗衣服。”

“呃。”

等杨从卫生间出来时，静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墙头璐的照片。见杨洗好了，静低头进了卫生间。

杨有些头疼，倒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静晾好衣服，来到床边坐下，默默地看着杨，突然抽泣起来。

杨惊得坐了起来，“怎么啦？”

“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给你带来的晦气。”

“你怎么这样想呢？”

“你那次被检察院传唤，被免了职。那时候，我就想都是因为我你才倒的霉……”

“嗨，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人的命运都是天定的，与你何干？”杨抱过静，“你哪有那么大本事，能改变我的命运？”

静挣脱他的怀抱，“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好痛啊……”她站起身来，“你休息吧，我走了。”

“静，陪陪我吧。”杨拉住她的手。

“杨，我一看到璐姐的像片，我就受不了……”

“……那我送送你吧。”

两个人出了门，在熙熙熙攘攘的街上慢慢地走着，谁也没说话，空气的炎热让人一点都不舒服。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静住的楼下。

“上去坐坐吧。”

5．

休息了两三天，把老婆的一些身后事料理完，杨上班了。

一个人在家的那种寂寞与孤独，那种“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的感觉，让他备受煎熬。不如置身于紧张忙碌的工作中，让自己得到解脱。

高三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形势令人乐观。现在最关紧要的是确保考生在高考期间将心理调整到应试的最佳状态，“踢好监门一脚”。

同时高考考场建设也进入收尾调试阶段。从今年前，为了确保高考的信度，各考室均安装监试器和屏蔽仪，同时为了确保高考安全，还增加了安检程序。

杨带着教育科、考试中心的人到五所设有考点的学校一一检查。

一进入工作状态，杨便脱离了伤痛，可只要一回到家，又独自咀嚼着丧妻之痛。活着的人总要走出伤痛，他对自己说。

隔一两天，他就到岳父家吃顿晚饭，陪岳父喝杯酒，跟岳母说说话。

静天天晚上来给杨洗衣服。

“你不要天天这样跑，这几件衣服，我自己洗一下就行了。”

“你讨厌我了吗？”

“怎么会呢？你也很辛苦，上班、带孩子、管装修，本来就累，每天还记挂着给我洗衣服……”

“累什么？就是想天天看看你嘛……”

“那就早点回去，娇娇老放在外婆家也不好，为了我冷落了孩子，女儿会怪罪我的。”

“说什么呢。但愿房子早点装修完，住得近点就方便了。”

“房子搞得怎么样了？”

“还有半个月就搞好了。”

“好久没去看了，明天抽时间去去。”

“有时间的话还得去看看家俱电器才好。星期天有时间么？”

“高考就要来了，哪有时间？”

“那我先考察考察，到时候你再定夺。”

下乡返城的路上，沈毅说：“杨局，请你去我家里吃晚饭，有时间吗？”

“太麻烦了，你妈又是那么客气，我一去倒累了她。”

“有什么麻烦的？也就是家常便饭。”

“好吧，你要跟你妈说，别那么客气，太客气我有点怕。”

到了沈毅家，杨觉得有点特别，沈毅他爸、他岳父岳母都来了。

“杨局长，快请坐。”杨坐下来，沈毅的老婆送上茶水。

“寻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啦？”杨笑道。沈毅的老婆寻枚是个小学老师。

“爸爸生日——”沈毅三岁的孩子大声嚷嚷，“爸爸三十岁了。”

“沈毅，是你三十岁生日？”

“杨局，惭愧，三十而立，可我什么也没立得。”沈毅有点不好意思。

“沈毅，你这样要不得啊。你先跟我说一声啦，中午好给你办个生日宴嘛。你瞒着我，你看我两手空空，什么礼物也没带，几不好意思啦。”

“杨局长，你大驾光临寒舍，我们就很感荣幸了。”沈毅的父亲客套起来。

“老叔啊，沈毅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们也是兄弟一样。您老就别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