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扯起了弧度,眼神讽凉地看着前方,幽声说:“周公瑾,你当真不知道什么才是我心里的那块烂疮吗?”
周瑜沉默,直到买好菜走出超市都没再开口。
两人并肩静走了一路,快到公寓楼下时有辆自行车风驰如电般掠过,周瑜拉了我手肘一下,险险避过。对方急急刹车,回过头来是张年轻的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有没撞到你们?”周瑜略有些不快地回:“在小区里怎么骑这么快?”
少年弱弱地解释:“我和我女朋友约了八点,要迟到了。”
我看少年脸上神色很着急,便拉了周瑜一下,“算了。”
周瑜也没再追究,等对方骑着车子渐远时他问:“还记得那时候我常骑车带你吗?”
我微仰视角,眼中多了暖意:“记得。你后来还买了辆特骚包的车呢?”
“哪骚包了?那叫酷。”
抿了下嘴角,不予置评。
等到晚餐能开动时已经快九点了,周瑜蒸了条鱼,又炒了个大盘虾,余下的蔬菜与汤都是我做的。这个晚上,并没有再延续之前的话题。
倒是躺下时周瑜搂着我问:“为什么今天回来这边?”
我想了想,“顺口报了这边地址。”
周瑜不满:“还没把我那当成是你家?”
我故意气他:“这边我可住了两年多了,你那才几天,能比吗?”
他来捧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说:“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要住我那。”
实际上是这边屋子比较能给我安全感,在别人眼中这是个缤纷的节日,在我这需要安全感。假如不是他在,我可能还会喝一杯浓浓的咖啡。
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迷恋上咖啡的苦味的,可能是与他分手的时候点的第一杯咖啡,也可能是后来许多个夜晚难眠时我都要泡一杯咖啡的缘故。
周瑜问我这房子是租的么,我没好气地回他不租还能买啊。才工作两年,我怎可能有那经济实力买一套房子,现在房价涨得都没边了,一套小户型的都要上百万。
于是他就得意了,搂着我痞痞地说:“没事,你有你老公我呢。这就是有男人和没有的区别,哪里要女人养家糊口的呢,等房租到期了就把这边退了,安安心心地住哥那啊。”
我直接不理会他,心里想的是才不要呢。哪天跟他闹了,我不得有个去处的啊,总不能跑老妈那吧。想起老妈,琢磨着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后面两人不说话,便意识朦胧了,依稀听见耳边传来轻叹:“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临近年底,法院不算太忙。来的都是些经济纠纷案或者是离婚案件,在肖东的带领下大家有条不紊地处理着。
这日听见单位同事在讨论一起离婚案,是夫妻双方在财产分割以及孩子的抚养权上有分歧。我由于被分配到的都是经济纠纷案,所以并不了解其中详细情形。
听着他们各执一词,基本上分成两派,有说女方是弱势,理应获得婚后财产的一半分割,且孩子抚养权归女方;但也有人说男方一没出轨、二没赌博、三家境优越,从孩子角度考虑该让孩子跟男方。
玲玲跟人一番唇枪舌战后败下阵来,气呼呼地来问我:“贾律师,你说是女方该得孩子抚养权还是男方?”
我当时正在做一份ptt,一边打着字一边问她:“你支持哪一方啊?”
“我当然支持的是我们女同胞啊。”
“那我也支持女方。”
玲玲得到了肯定,立即就有了底气,扬声对那边的同事喊:“听见没?贾律师也赞同女方得孩子抚养权。我就说那卫莱作为孩子的母亲,自然是最疼孩子的,凭什么孩子不给她?”
我缓缓抬头,盯着玲玲的侧脸问:“你说谁?”
玲玲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谁?”
“你刚说女方叫什么?”
“哦,叫卫莱啊。”
“护卫的卫?莱茵河的莱?”
玲玲讶异:“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我倏然起身,直接闯进了肖东办公室。
肖东正在电脑前看着什么资料,见我冲进来挑了眉问:“你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干什么?”
我双手拍在他桌上,“那起离婚案为什么不和我说?”
“哪起?年末接的不是经济纠纷案就是离婚案,我啊正觉无聊呢,而且你负责的区域不是经济案嘛,最烦离婚那些琐事,怎么忽然感兴趣了?”
我咬咬牙,这头老狐狸,他明知故问!
“卫莱的离婚案。”
果然见肖东脸上神色寡淡,语气也索然:“是这起啊,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争抢孩子的抚养权。”
我手握成拳,“把这起案子的资料给我看。”
肖东眼皮未抬,拿话搪塞我:“把你手上案子处理完了再说。”
“肖东,你知道的,我会没心思继续工作。”
可肖东反而道:“没心思工作就扣工资,再不然休假,放心,我这肯定能给你批假。”
不禁挫败,他是铁了心不让我碰这起离婚案。我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告诉我,是谁提出的离婚诉讼。”肖东凉讽而笑,不过回答了我:“是男方提出的,要求女方如果要孩子就净身出户,如果女方放弃孩子抚养权就分割部分财产。”
我蹙了蹙眉,忽略女方是卫莱这件事,就事论事:“离婚时分割婚后财产不是理所当然吗?何以能提出净身出户的这类诉求?”
“因为,”肖东顿了顿,面露兴味与嘲讽,“夫妻双方做过财产公证。”
我没那善心去同情谁,尤其这个人还是卫莱。
刚才是听见她的名字直接脑中充血跑来了,这时候冷静下来便能冷眼看待。临出门时,我问了肖东:“男方叫什么名字?”
吴觅。
四年前我与周瑜分手,便屏蔽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讯息。而事实上,在那座大城市里,没了周瑜,他身边的人都会离我很远。所以吴觅与卫莱结婚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情。
之后工作时,旁边玲玲还在时不时与人讨论那起离婚案,想要不去听,可控制不住耳朵会竖起。等到下班时获知了不少讯息:他们结婚四年,孩子三周岁多几个月,离婚原因是感情不合,来法院出面的并不是男方本人,是请的一名知名律师。
吴觅家有钱我是知道的,他提的两个条件还挺狠的,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当初卫莱会同意跟他财产公证?而以吴觅当年对她的爱恋程度理不当会提出如此要求。
肖东来叫我下班时,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收拾了东西与他一道往外走,也不知肖东怎么忽然加快速度,一个闪身挡在我面前,我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咕哝问:“你干啥挡我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