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眼角湿了。

睡不着。

箭在弦上，未发。知道他自律，没想到控制力能这么强大，有点欣喜，也有点失落:终究，是遗憾了。

给闺蜜发了条很长的信息:

"两点多睡，四点多醒来，今晚，算是一场胆识与智慧的考验。我和他私奔了，带着爱和不确定。徜徉在z市的夜色里，像初恋一样，十指紧扣，吃街头小吃，话人生长短。人生的美好，大抵就在今夜了。荷尔蒙恣虐，金风玉露相逢，却因害怕失去对方而选择了放弃。爱如潮水奔涌，却数次理智战胜欲望。“长久，必须守住底线;欲望，天亮即是永远的失去。”他的理论我不懂，但人生艰难的选择，在这个充满情欲的夜晚，如此残忍的摆在了我们面前。活在当下的我，第一回那么害怕失去。我甚至心生“明天即是世界末日该多好”的新年愿望。然而我们都知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我们的人生依然要继续，而且，必须无所愧疚，立地顶天的过接下来的每一天。他出门的时候，我眼角的泪虽没有滑落，心里真正是五味杂成。“得到即是失去，失去即是得到”，这种哲学难题居然真的是有现实答案的，为了答对这道题，我们都成了圣贤了。他说，我们的缘分虽没有错过，却错失了彼此。“恨不相逢未嫁时”，初识时我说过一次，今夜，被这句话戳痛了。"

第二天，闺蜜回复:“我以为是罂粟，没想到却是百合。”

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半躺在床上刷微信。

又看一遍发个闺蜜的那条信息。为什么发生什么就要分手失去彼此？昨晚只是想着失去很可怕，并没有细细思量为什么会失去。现在想来，还是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发生了，也许会改变我的生活，这肯定的。哎，心乱。

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敲门声响起，我翻身下床开了门。

“醒了？”他轻轻关上门，钻进被窝。

“嗯。”我笑笑，“早上好。”

“再躺一会我们去吃早餐。”他掀开被子等我进去。

我挨着他躺着。忽然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裙，赶紧溜下床，抱起衣服进了洗手间。

躺下。他把手伸过来给我枕着。

“怎么换了衣服？”他问我。

“不换，有勾引你的嫌疑。”我半开玩笑说。

“正确！”他搂紧我。

靠着他，不想说话。那个纠结的问题，答案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没发生，还是遗憾了。我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发现自己精心准备了后事，却只是演了个死尸，既庆幸没有死去，也失落自己准备的没有派上用场。

他紧紧抱着我，像是要揉进他的身体一样。我感觉到他的硬硬的顶着我，却并不冒犯。我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无声。

终究，我们太理智。

终究，我们放不下。

终究，我们没勇气。

终究，我们太勇敢。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我们出去吃早餐，然后看看这座城市。”他提议。

“好”。

他轻轻吻我额头。

退了房，把东西放进后备厢，步行前去找吃的。

难得的冬日暖阳。

“哈，你看！”他指着酒店不远处的水果摊笑道，“我们昨天晚上走了半城都没有找到的水果摊。”

“是啊，错的时间，对的地方又有什么用呢。”是水果摊，是人生，也是眼前的人。

他并不搭话。拉过我的手，像昨晚那样十指紧扣。

“感觉你就像个小女孩。”他呵呵笑道，“本来就是小女孩。”

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笑容温暖，兴致很好。

吃过东西，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着。呵呵，我们，也只能在这无人认识的异乡毫无顾忌短暂相依偎了。

想起李煜的那首《相见欢》。心里默默地念着“太匆匆，太匆匆……”

“林花谢了春红。”他说，“古人怎么写得那么好呢？”

“啊！”我大叫了一声。

“怎么啦？”他吓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首词？”我惊呆了。真的有心有灵犀？！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们反复念着这首词。

“林花谢，了春红？还是林花谢了春红？”我问他。

“当然是`林花谢了春红`呀。”他说，“为什么这样问呢？”

“因为下阕是`胭脂泪，相留醉`呀。”我真的不懂。

“这首词词牌规定了第一句是六个字呀。”他笑着。

“额，涨姿势了。”我笑。

继续前行。

“古人写愁，写得真好。”他说。

你也一样愁吗？你也一样惋惜吗？我不问，只是这样依偎着他。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转头问我，“这首记得吗？”

“声声慢。记不全。”我边说边拿出手机百度。

读一遍，我们都记住了。一起背诵一起体味。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我突然伤感起来。

“回家吧。”我说。

他看了看时间。我们并肩向车子走去。

回家路上。

也许是昨夜没睡好，也许是结局太无奈，我们话说得不多。

他依然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睛里闪着温暖的目光。

“为什么发生什么就会永远失去彼此？”还是忍不住要答案。呵，这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就像月亮，圆了就会缺。”他说。

月盈则缺，水满则溢。我不语。

“留些幻想吧。"他说。

“呵，就像面前放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看着流口水，却不动筷子。”明明那么冲动，为什么就是能刹车？

"动了筷子，就永远没有了！就像我和你讲过的糖果的故事，如果会失去，我宁可不碰它，至少还能远远地看。”他叹口气，“如果发生什么，以你的经历和阅历，一定会活在愧疚中的。”

没发生什么，我也并不坦荡荡。我不说话。

“终究是遗憾。”我难过，“这一次没有发生，将来也不会发生。”今生不睡你，真的好遗憾。这一句，我只是心里悄悄地想着。

“为什么将来不会发生呢？”他问我。

“发生就会失去，如果我们珍惜彼此，必然不愿意失去，当然就不会发生。如果想要分开，那么更没有发生的必要了。”我幽幽地说。

“确实。”他叹口气，“顺其自然吧。”

我打开蓝牙音乐，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

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