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在城边，校外是大片的田野。由于雾气太浓，我和张红只敢在路边走走。张红告诉我，她家姊妹三个，她是老大，父母都在家种地，负担还是比较重的，她打算上完高中就不上了，回家帮父母。我鼓励她还要搏一把。张红很冷静客观，分析说；“以我现在的学习成绩，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再复读一年，我看也是没有影子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放弃呢，非要上大学吗，我准备学点技术，一样能过好日子的”，张红接着问我的打算，说实在的话，我的学习成绩比张红好多了，我说：”我还是想搏一搏，如果今年考不上，明年我还会复读，我不想在农村呆了。”张红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快。她说：“杜辰，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复读也考不上呢，人言可畏呀，毕竟咱们这教学水平，考大学是很难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务实一点好”。让张红一说，我感到也很茫然，一下子情绪低落了。张红一看，有点过意不去，“傻样，看你那么大个子，说两句就不行了，你比我学习好，努力吧，我觉得你行”。我没有想到张红与我这么推心置腑，有点受感动，觉得那时的张红温柔、美丽、大方，趁着浓浓的夜色，我冲动地抓住了张红的手。张红的手比较大、有点硬，不过干爽爽的。张红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让握着了。张红很认真地跟我说，“杜辰，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我仰起头看张红，张红的脸庞有点方、脸部的线条有点硬，我暗暗想，张红确实不漂亮。张红说：“杜辰，你是不是想与我好”我点点头，“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我是认真的”，我回答。
就这样，我与张红谈起了恋爱。当然，我们这种恋爱是在极其保密和地下状态进行的，在当时的环境和舆论下，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不被学校开除也得被父母骂死。每当月夜星稀或者星期天、节假日等，我们会选择一个机会，偷偷地幽会，那时没有咖啡厅、茶社，更甭提酒吧之类的了，我们只能像鼠类一样，昼伏夜出，在空旷或者茂密的田野上逛逛，赏赏月之类。接触久了，发现张红这个人很不错，心胸大、身体好、热心肠，她表面大咧咧的，其实内心很柔软、善良，还爱流泪，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当然，我们正当青春年华，有身体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但基本上“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越过不该越过的东西。有一次，记得是一个春天，万物勃发，生机盎然的，那一夜我与张红手拉手又在乡间的小道上散步，夜风柔柔的、吹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坦，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顶着湿湿漉漉的水气，鲜艳欲滴，油菜花开了，扑鼻的香气，我有点动情，大声唱起了小学时学的“在希望的田野上”还学狼长声嗥叫。张红也很兴奋，使劲用拳头打我，还骂我神经病，我也打她，两个人跑呀、闹的，一会儿累了一身汗，我让张红坐下，用手给她擦汗。张红的脸蛋兴奋得红通通的，我有点痴，说：“张红，你真美”张红有点害羞地笑了，我去吻张红，张红开始闭着嘴，使劲扭着脸，后来慢慢地身子发软，嘴唇也张开了。张红嘴里湿湿、滑滑的，有点淡淡的咸味，我很动情，想把手伸进张红胸内，张红死命地拦住，一个劲地叫“不行，不行，再这样，我恼了”。我们像打架似的挣扎了一会儿，又坐下说话。我问张红，为什么不可以。张红说，我不能让你动的，让男人动了，RT就大了，就嫁不出去了，你能娶我吗，张红幽幽地说。我没有吭声，确实婚姻大事，岂是我们能做主的，我们只能像过家家的小孩子，玩玩感情游戏罢了，我敢肯定，毕业后我和张红绝对走不到一起。
很快我们进入了高考，紧张的学习使我和张红的约会也中断了，再然后是高考，各奔东西，第一年我高考了420分，离最低分数线差11分，发挥还是不错的，这也给我无限的动力和希望，父母也是，知道我高考的分数后，如同我真高考上一样高兴。张红考的很差，差了100多分，我想见见张红，但张红家离我家很远，没有办法。我只好托一个同学给她带了一封信，信中说了一些很正统的问候的话，张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再然后，我知道张红去了亲戚家一家餐馆打工，再然后慢慢断了音信……刚开始那一年多，我特别想张红，后来我一个劲地复读，一个劲地了败，那点风月往事慢慢地忘了。自己好象也没有了正常人的欲望，整个人变得麻木僵硬。但在今夜，我一个人在这无边的、寂寞的、陌生的，让人恐怖的夜里，我一遍遍地想张红。我想，如果当初我要是能和张红一样退学，我们可能就走到了一起，说不定已经生了娃娃，过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而世事茫茫转头空，一切回到了起点，又到了终点。
第三章：荒效雨夜
我胆子是比较大的，以前经常走夜路，但一个人野外过夜，还是第一次。当我头脑冷静下来后，一个是身上发冷，再就是口渴肚饿，特别是渴，渴得嗓子冒烟，我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感到脑袋发晕。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弄清这是什么地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但这是徒劳的。我在大脑极端激动之下，根本没有注意周边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更要命的是这是一个阴天，月亮没有出来，天还要下雨的样子，有点闷，要起风，周围很黑，到处是各种奇怪的声音，风刮过，是哗拉啦的声音，远处还有闪闪的绿火，儿时关于鬼的记忆全部涌上了心头。我十分害怕，不敢坐着了，远处有比较明显的灯光，我想那应该是村庄，我朝着灯光急急走，走着走着，竟然没有路了，走到了一片庄稼地，周围更黑了，一个黑影“嗖”地窜过，我吓得跳了起来，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咕咚”一声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爬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坟头，是一个埋死人的地方。我一下子腿软了，不知“羞耻”地大声哭叫，我想家，真的起家，我想起了父母的种种好处，想起的父亲的操劳和母亲的慈爱，我后悔了自己的鲁莽，不知道父母现在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我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回去吧，回去吧，大不了在家种地，一样活人。可另一方面，我实在是无力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和乡邻的议论，我抗战八年，竟然嘛也没有考上，这不丢煞人。唉，既然走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一种死亡的念头又一次涌了上来，走到算哪，活到哪天算哪天吧。这样一想，倒是不恐惧了，“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有什么可怕的，死都不怕了，还会怕鬼吗？
天真的下雨了，大大的雨滴一下下地砸在身上，然后越来越急，雷也来了，“轰隆隆”，刺目的闪电，雨下大了，刚开始还能忍受，很快变成了大雨，像有人一瓢瓢地向身上浇，很快被淋透了，身上那点热气全部被雨带走了，路下变得特别泥泞，根本无力抬脚。我无助地跪在了地上，和着闪电惊雷，大声喊“苍天呀，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服，不服、不服！！！”，但风声、雨声、雷声，很快淹没了这一切，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弱小……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到自己马上要倒下去了，如果再下，我会被淋死，幸运的是，雨来得也快，走得也快，竟然停住了，我急忙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使劲拧了拧。我还要走下去，我不会主动去死，我有一种强烈的受虐意识，走吧。我强挣着，继续走，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走得特别缓慢，我蹲在路边，喝了点雨水，有很多泥，一股肮脏的气息，强忍着吞下，但找吃的是找不到的。这是夏天，根本没有成熟的果实之类，只能凭着感觉走了，走哪算哪、活到哪天算哪天。到最后，我觉得灵魂开始脱离肉体，我饿得快虚脱了，所幸的是也快到天亮了，突然眼前一亮，前面有一个瓜田，西瓜，有西瓜，我脚步踉跄奔了过去，扑到一个瓜上，用头撞开，像猪一样拱着吃……
当我以丑陋的吃法，把一个西瓜几乎吞进肚子后，我有点满足地抬起头，直起身子，眼睛刚一望，我魂飞天外，旁边竟然站起一个人！！！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谁？”，我快吓瘫了。“孩子，别害怕，我不是鬼”我定了定神，是一位老大爷，有60岁左右的样子，面相很慈祥。“我，我，我偷你瓜吃了，我赔，我赔，”我有点语无伦次，我掏出了身上仅有被雨水淋湿的10元钱。老大爷慢慢地把我的手推了回去，说“孩子跟我来吧，你快烤烤吧，要不你会病倒的”老大爷这句话，让我无地自容，倍感温暖，眼泪长流。瓜地旁边有一个搭得结实的窝棚，进到里面后，很快这位老大爷生起了一堆火，我这里才觉得浑身发抖，身子热一阵、冷一阵。烤了好大一会儿，身上才有了点热气，这位老大爷（我一辈子忘不了他的恩情）和我拉家常，问我从哪里的，叫什么？我突然冒出了一句，“大爷，你为什么不用棍子打我，毕竟我是偷瓜贼呀”大爷宽厚地一笑，“我只打偷瓜的，从来不打吃瓜的，我看出了你快饿死了，我在你身边站了好长时间，你竟然没有发现，孩子告诉你，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你一看就是一个学生，你就不戴眼镜，我也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