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得有点远,言归正传,先从我最后一年复读说起吧,最后一年我感觉我再也不能读下去了,如果考不上,真得想出路了。什么出路呢,我想好了。考不上,就去流浪,走到哪算哪,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确实我有点破釜沉舟了,我读高八那一年,真玩命了,睡眠时间不超过6个小时,但我是不困,为什么呢。我发现,时间完全是由人的心情决定的,只要真正做到心无旁骛,心静如水,时间真像鲁迅老先生说得,是海绵里的水,什么时候想挤什么时候有。确实,当时我什么也不想,平时和同学一句话都不说,完全把时间用到了学习上,在这种苦读中,我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明净,精力显得特别充沛,曾经高深的学问慢慢地被我啃了下来。我当时有点狂妄地想,凭我这水平,能考一个本科呢。事实也证明我不是痴人说梦,在一次摸底考试中我成功跨入前三名,这个成绩,让我相当陶醉,美好的生活已经向我招手了。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我那土里掏食的父母,父亲高兴之余,做了下个改变我终生的决定。
父亲决定求人为我在县城找一个僻静的学习地方,经过他老人家的不懈努力,真找到了,是一个表大爷的单身宿舍,这个表大爷,很少在这住,特别是经过父亲的游说,最后决定让给我两个月,让我做高考前的最后冲刺。我搬进这个由一大溜平房组成的职工宿舍时,感觉特别满足。“三更灯火五更鸡”,多好的机会呀。当天晚上下自习,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感到花含情、树含笑,甚至我想亲吻路边青幽幽的麦苗。到住处,我打开灯,有点做梦的感觉,这就是我一个人空间了吗。太幸福了,打开书本,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在一个乱糟糟的环境呆惯了,发现在这我老是静不下心来,我反复站起、坐下,坐下,站起,无所适从。正当我六神无主之时,一个奇异的声音传来了,似哭似笑、一个女人的像猫叫春一样的声音。虽然我一直上学,对男女之事,知之不多,但再傻我也知道有人在隔壁ML呢。我的头当时就大了,我把耳朵紧贴在墙上去听,还有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喘息声、还有叫声,我傻了。心续大乱,书本上的字一个个地像蝌蚪一样蹦,那个难受呀。我哭了,我多大了,当时24岁了,俺还是处呢,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到院里水管前洗脸时,看到了晚上ML的少丨妇丨,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很一般,有点胖、屁股有点大,皮肤很白,脸有点长,但当时我觉得她太美了。看到她,我立时想到昨天的事情,感觉我好像干了坏事似的,脸红脖子粗,不知所措,这个少丨妇丨竟然和我说话了,她说,你是小辰吧,你伯父和我说了,让我照顾你呢,有事就告诉我,好吧,你叫我芳姐吧,好吗。我连连点头,热血充到了脸上,又流到了脚下。从那夜后,我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总感到芳姐屋里会传出动静,其实呢,一般隔两个晚上才有一次,但我的心境被彻底打破了。学习效率直线下降,不但晚上学习的效率保证不了,而且白天也精神恍惚。时间一晃而过,马上要高考了。我却感到了一种莫名恐慌,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了。一种强烈的不自信在心中弥漫。高考三天,第一天我发挥还算正常,又是该死的数学,我晕场了,一半的题没有做出来,我出了考场就哭了
回到家后,我度日如年,反复回忆高考的情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我再次做好了流浪的准备,如果考不上,说真的,真的无脸回家了。但人还总有一点幻想。到了发榜那一天,我早早骑自行车去了县教育局,当我到时,已经发榜。我慢慢地从密密麻麻的名单找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蹦了出来,“391”,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大,完了,这个分数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一下子变得软绵绵了,上哪去呢,我反复想,上哪去呢。本来做好了流浪的准备,可是真要离家,却牵肠挂肚。但我心中有点幻想,想如果老爹老娘不卖命地骂我,我还是愿意在农村,种二亩地,娶个乡下丫头,生几个娃,养几头猪,过下去了,这总比流浪强。但想想去年落榜时,老爹和老娘,边骂叹气边诉苦边对比的情景,我有点头皮发麻,我娘虽然文化不高,但特别会骂人,不但语言粗俗,还善长旁征博引、左右对比,从现在一直说到我出生那会。一想这些我的心就颤,唉,回家的路难呀!
从县城到农村的家,有15公里的路,平时骑车顶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可这次我骑了1个小时还没有骑出5里地,我骑一会儿,哭一会儿,然后看看附近没有人就钻到浓密的玉米地里跪到地上使劲地哭,后来不哭了,大脑已经变麻木了。在路上我反反复复地想了我这几年的读书生活,抗战8年毕竟胜利了,而我为什么还会名落孙山呢
“近乡情更怯”,当我快到家时,熟悉的村庄变得陌生了,一草一木、一房一屋,变得特别亲切,我暗暗想,我就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忧伤,是这棵大树,这颗古槐,在盛夏的余晖中,高大葱茏,威武庄严,这里承载了我儿时的多少梦想,我曾经用小刀歪歪扭扭刻写的“我是杜辰”的名字依然清晰,并且随着岁月的年龄越来越深刻了。“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慢慢地找一个土堆坐了正是下来,盼望着时间在此停步,死亡的意识第一次钻进了我的心底,真是生不如死呀。就这样我坐到夕阳落了下去,夜慢慢地浸染了了光明,直到夜色四黑,虫声啾啾,我一步一停地,慢慢地往家里蹭,感到每一步重如千斤,就这样我思想杂乱地走近了家门。
院子里灯火通明,父母弟弟还有领居二嫂都在,估计是在讲笑话,大家很高兴。说实话,父亲对我能考上大学还是比较自信的,毕竟抗日8年还胜利了呢。他老人家相信,苍天有眼,背运有时的古训。唉,可惜我让他失望了。父母一看我这幅落魄的样子,就感到大事不妙,二嫂也很知趣,找个借口走了,一时间快乐的气氛不见了,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沉默,长久的沉默,飞翔的蚊子与苍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嗫嚅着,"我,我,又没有考上……”母亲的精神率先崩溃了。“我的娘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这日子怎么过哟,我的娘呀”母亲放声大哭,先是坐在床边,后来干脆坐了地上,先是泪流满面,后是涕泗滂沱,再然后是边哭边说边骂,在母亲的哭诉中,我这一生充满了失败,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她举例说,在我小时候,有一次她给我买了一顶新帽子,我楞是让婶子家的小玲把帽子上的五角星给拽下去了,还举例说,一次去地里给庄稼打药,我楞是踩坏了许多庄稼苗,更严重的是我上学花了好多钱,白养我了,还不如养一条狗、一只鸡呢,狗还会看门,鸡还会打鸣呢。父亲,刚开始只是叹气,看着母校越骂越兴奋,父亲也忍不住了,父亲相对母亲来说,骂的比较单调,不过他神情凶恶,声响如雷,每一句如重锤在我心中撞击。“你个没有出息的东西,你活着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呢,你可把我把老杜家的人丢完了,以后你就是俺们的爹行不,我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笨东西,唉,唉”。我站在屋中央,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灵魂早与肉体分了家,巨大的恐慌与自责,把我变傻了,我如同一个木偶一般,随同父亲的“滚出去”的吼声,走了家门。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了村庄、走出了记忆,夏天的夜间露水很浓、玉米已经长了半人多高,夜风吹过有了丝丝凉意,我机械、麻木地走着,直到走到腿重如铅,躺在乡间的小路上,我大声地嚎哭,我冤呀,我不服,我上了8年高中,竟然嘛也没有得到,父母骂得对,我是该死呀,家是不能回了,回去不得让村里人的唾沫淹死。我哭累了,开始想张红,张红是我上第一轮高中时谈的女朋友,张红早就不上了,在一个亲戚开的饭店里打要工呢。张红现在干什么呢,她要是知道我这么笨是不会骂我的,张红是最理解我的。其实张红早就不让我上学了,她让我去跟她一块打工。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平时学习挺好,按照我平时的成绩绝对能够考上大学的,这也是父母一直供我上学复读的原因。可是,谁知道呢,我上考场就晕菜,心理素质太差了,命苦呀。
第二章: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