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干工程的小小监理员,今年32岁,在我的事业生涯里,我只干过监理这一种职业。这对于人生而言到底算是丰富还是浅薄,我不得而知。
因为就走过的路而言,我算得上是行万里路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卷书我不敢说自己读完了,万里路我确实行程已满,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算得上有着比较丰富的人生经历了吧。
然而要说浅薄,我也确实算得上浅薄,因为在我32岁的人生经历里,我就只干过监理这么一个行当,而且这个行当在大部分人眼里就是个混吃混喝的行当。所以很多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一文不值,生命的形式太过苟且在我自己心里留下的阴影就是如此。
然而这种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日子还在继续。于是内心的消极,颓废,孤寂,偏执总是在与日俱增。于是我变得不大愿意和现实中的太多的人交往。而我和谷育的相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心理下逐渐走向成熟的。
记得那天我坐在工地的一块木板上,农民工兄弟们在热火朝天地干活,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多余,现在还是清理表土的阶段,这个阶段对于我这么个干工程质量监理的人来说是一个比较轻闲的时期。
我其实大可以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玩去或是呆在宿舍里睡懒觉,我的同事__小秋,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就经常这么干,按他的话说,没必要这么大热的天气到工地上去现世.当然他现在还在实习的阶段,再说负责带他的马鹏监理的是三公里平坦至极的路段,这基本就是个屁事没有的差使,而我的三公里却有一座桥梁需要特别监督。
当然我有时也想像小秋一样,在工地上打个圈就回去,可我回到宿舍只能一个人独自发呆,发呆对我而言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往事,那些没法忘却的往事就会从我心底里浮现,并且可以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难以平复。
所以我还是呆在工地上好,可以看一看,听一听,有时发现不对的地方我也吆喝几声。
那天似乎和往常不一样,所有的农民工都在闷着头干,平时常有的荤段子一句也没有,我只能独自坐在背着阳光的木板上,闷坐了一会儿,我不由地想抽几口烟。于是掏出烟盒来,翻开一看,只剩一根白沙了。我是个特别能抽烟的男人,一般一坐下来就能连抽好几根,一根是没法让我抽出感觉来的,不如不抽的好。
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发呆,发呆的时候就不免想女人,我总是怀念和女人睡觉的那点事,将女人搂在怀里的温暖和安心以及和她们缠绵的快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很想马上找个女人来痛痛快快地干一场,然而没有女人。我的生活里没有女人,每每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只能自我慰藉一番,这有时候让我觉得生活简直太无趣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工程队这种地方最缺的就是女人。一年四季在工地上,除了办公室的几个资料员是女的,几乎清一色是男人。
我们不仅要忍受没有女人的苦楚,生活的艰苦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每次看见谁的家人到工地上来探望,我们总要艳羡好一阵。当然也有极个别的女人愿意在工地上和自己的男人一道吃苦受罪。
我有时看着农民工里面一个叫大刘的男人和她的媳妇翠花,心里就不免会想:他们真幸福,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但是我说不上来我怎么会带着这么羡慕的感情去想他们。他们在我眼里并不是登对的夫妻,大刘只是个靠体力挣钱的男人,人长得粗鲁,壮实,心眼不多。翠花却是个人美心灵的女子,纤细的身材,雪白的肌肤,走起路来挺胸翘臀却不是那种过分唐突的。尤其一对眼睛,水灵灵的,像清澈的溪流里涤荡过的宝石。
记得大刘把她带到工地上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窃窃私语,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的尤-物怎么就落进一只懒蛤蟆的嘴里。真是天道不公。
美丽的女人总是会有更好的人缘的。工地上只要是个男人都愿意和翠花亲昵几句,我也不例外。我相信很多男人在自己意-淫的世界里将她扑倒过无数次。
“刘监,这么早。”如果是清晨遇见她,通常她都会这样面带笑容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早。”我点头向她致意。
然后擦身而过。她低着头,仿佛有着很多羞涩。这时候我总是习惯性的会放慢脚步,多看她两眼。
她身上的香气吹进我的鼻子,暖烘烘,热乎乎的,带着女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这时我的脑子里总是会产生对她的诸般遐想。可惜现实让我对她的诸般遐想只能止步于此。
据我所知,大刘和翠花是某个偏远山区里的。最近才步入婚姻的殿堂,从前每当农闲时候大刘就会到修路队来干上一段日子。今年娶了翠花,于是将她一起带来了。我猜测大刘在25岁上下,翠花在18岁左右。
偏远地区的男女结婚总是比较早,他们可不管婚姻法上规定女人必须达到20岁的法定结婚年龄。我做监理的这十年里,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去过,见过的最奇葩的一对夫妻是男人18岁,女人14岁就被双方父母安排结婚了。
我总怀疑翠花对这桩婚姻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于是总是注意他们这对小夫妻的交流,却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不睦的地方,时间一久,连我在内,都愿意相信这就是造物的公平方式,美女就应该和野兽-交配,至于产下的是什么,这与公平无关,我们也无心理会。
当然工地上还有几个女人,和翠花差不多的身份,也是跟着自己的男人到修路队来挣钱,但丝毫没有翠花的年轻和貌美,很多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把她们当女人看。她们做起事来和男人不分上下,像一头水牛一样。
我似乎扯得太远,不过我工作的环境就是这样,而我无所事事的时候总喜欢去想想他们。
再说说最近才到工地上的一个叫李宁的小青年吧,和小秋差不多的年纪,可他没法和小秋一样偷着乐。
他是个农民工,得一天一天地坚持在工地上干才有钱拿,当然他可不像大刘那样只要天气晴朗就必定出工,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他还年轻,没有负担,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见小秋和李宁同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大学时代得同学兼好友——京巴狗和海舒。
也许他们在本质上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吧。比如小秋和海舒一样有着诗人的彬彬有礼的气质,虽然小秋的内心并不像海舒那样具有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怀,但就表面而言,他们确实有着某种相似,相似到能让我一见到他就联想到海舒。
而李宁和京巴狗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为生活而战的风风火火的勇气。虽然在形式上,两个人所走的是两条完全相反的路,比如京巴狗是绝不可能像李宁那样打一日鱼,晒三天网,李宁也绝不可能像京巴狗那样持之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