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不能让贾正平看出我的失落。

我偷偷给李光辉发了条短信：“钱还没到。”

“按照我昨天说得办，让他在广州吃中午饭。”李光辉回复得很快。

喝完早茶后，“平哥，刚才我们老总来电话说，中午想请您吃个便饭。“

“不用麻烦了，你就喝李总说谢谢他昨天盛情的款待，以后他来清远，我再好好招待他。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常来常往，就不用客气了。”

“不是李总，是我们闻总。”

“闻总？”贾正平一头雾水。

“就是我们总经理。”

“总经理？那李总……”

“闻总是我们整个广东分公司的老总，李总是珠三角片区的负责人。”我灵机一动，把李光辉的地位拔高了一下。

“这样啊。”贾正平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如果贾正平真的要合作，厂方的分公司总经理要见他，他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上午我都心不在焉，不停骚扰张蓉蓉，当然骚扰的结果是自己更加心烦意乱。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光辉打来电话，“我和闻总到白天鹅宾馆，你开车载贾老板直接过来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闻笑天一见贾正平就热情伸出双手，“昨天出差，今天早上刚回来，就听李经理说贾老板过来了，这就想见一面。”

“闻总，您太客气了，您看您百忙之中还……”贾正平显然不是很会说客套话。

“应该的，应该的，刚才我埋怨李经理，你来广州他应该提前告诉我，那我就把出差的日期延后。”

我不得不佩服闻笑天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这几天他明明就在广州呆着；但我又不得不佩服他说话的水平，这几句话下来，让贾正平不感动也得感动。

席间又是把酒言欢，闻笑天的劝酒功力，比李光辉更胜一筹。当然我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大忽悠，在闻笑天的蓝图描绘下，我看到贾正平两眼发亮。

“再给张蓉蓉打个电话，问她款到了没有。”李光辉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我刚走到门口，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张蓉蓉的电话。

我心里立刻狂跳，我想接可是又不敢接，停了好久才按了接听键。

“林大帅哥，在干嘛呢？”那头是张蓉蓉娇滴滴的声音。

“吃饭呢。”我压低声音。

“呀，吃饭也不记得叫上我啊。”

“陪一个客户呢，怎么样？”我有点心急。

“不怎么样，就是到了饭点了，看有没有记得我。”张蓉蓉笑嘻嘻道。

我有点恼火，妈的，这都什么时候还跟老子开玩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姑奶奶，你就别逗我了，弄完这事，一定请你吃饭。”虽然恼火，嘴还得甜啊。

“哎呀，嘴真是甜啊，我刚才看我们账户上多了800万。”张蓉蓉嘿嘿笑道。

“800万？”我心里一愣，800万是个啥意思。

“后来查了查还有个400万。”

我一头雾水，“800万，400万，那不就是1200万吗？”

我心里一哆嗦，嘴也开始结巴起来，“加……加起来是1200万，对吗？”

“嘿嘿，林大帅哥，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也要来问我吗？”张蓉蓉笑嘻嘻问道。

“是同一个账户打得吧？”我有点不放心。

“好了，林大帅哥，不逗你了，款已经到了，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多谢。”我听得出自己声音有点 哽咽。

“记得一定要请我吃饭啊。”那头的张蓉蓉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只是在机械回答。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心中一点狂喜的感觉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我倚在酒店的墙上，如果不是公众场合，我真想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大喊，我想大哭一场。委屈吗，不是；伤心吗，也不是；激动吗，还不是。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就在本应该狂喜的时刻，我却百感交集，对，这是我的第一笔订单，尽管这笔订单最后成功李光辉居功至伟，但谁都不否定我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而且这是一笔大的订单，老闻都亲自出马了。

我终于能独立做业务了，那一刻我想到了龙晓兰，我很想给她个电话；可是给她电话又能怎么样呢，说什么呢，说我做成了一笔大单？

那一刻，我也想起了陆瑶，可我不想给她打电话，我不想让她感觉到我脆弱的一面……

我给李光辉和闻笑天各发了一条短信：款已到。

发完，我就静静在走廊呆了一会，然后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精神抖擞推开了门。

包房内依然是其乐融融，我看了看李光辉，他一脸平静，只是似有若无地给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收到那条短信了。

“林主管，你叫服务员拿瓶果汁过来吧，贾老板怎么也不肯喝酒了。”李光辉吩咐道。

货款已经到了，李光辉再也没有灌贾正平的必要了。

一行人开车送贾正平去取车，我开李光辉的车，李光辉跟着闻笑天。

一番寒暄之后，贾正平开着自己的凌志回清远了。

“这个单子是小林发现的，也主要是他谈下来的。”李光辉对闻笑天说道。

“啊，是吗，那不错，不错。”闻笑天咧开嘴笑了。我很少看到闻笑天笑，当着客户的面除外。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受到领导的首肯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一件事情，但还好我比较清醒，“这个主要是李经理的功劳，我不过就是发现了这个客户，谈判什么都是李经理做得。”

“嗯。”闻笑天点点头，“李经理是我们公司最厉害的销售人员，跟他好好学，争取以后早早能独当一面。”

“好的。”我点点头。

“这样，你们有啥事，就去忙吧，我先回去了。”闻笑天又开始板着脸。

目送闻笑天远去，李光辉说道：“走吧，上车。”

“李哥，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

我当时心里一激灵，难道李光辉又要带我去风月场所，我现在可不是很想去这种地方，我不能对不起陆瑶。

驶过广州大道，李光辉带我来到珠江边，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这里的绿化搞得非常好，街道也非常干净，大部分房子都是小低层。

“李哥，这是什么地方啊，房子好像都是别墅吧？”

“二沙岛，广州最有名的富人区，一幢别墅最少也要几千万甚至几个亿，以前这里都不允许随便出入的。”（注：轰动全国的违建别墅拆除事件就发生在这个地方）

“啧啧。”我叹道，“几千万啊，看来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些钱。”

“下车吧。”李光辉把车停好，“每次谈成一笔业务，我就会来到这个地方。”

“来这干什么？”我随口问道。

“告诉我自己，我不能膨胀，我还差得远。”李光辉指着珠江另一边的高楼，“你看看那里高楼林立，都是一线江景豪宅，我们即使在二沙岛买不起别墅，起码也要有能力买个江景豪宅而不心疼。”

我叹了口气，这离我太远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我都不敢出去租房子，别说买房子了，还是江景豪宅。

李光辉也没说话，两个人静静的走着。

“李哥，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我抬起头，鼓足勇气，李光辉这次谈判，我疑问实在太多了。

“嗯。”李光辉点了点头。

“宋世文在国美，是您安排的吧？”

“呵呵。”李光辉笑了起来，“你还蛮聪明的嘛，是我安排的。”

“为了给贾正平造成通达热销的假象？”

“是，也不全是，你没看到我打得是组合拳？”

“组合拳？”

“贾正平再老实，但其实他并不傻，这个人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啊，你以后跟进的时候，可要小心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