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的评论在下都一一品读了。
有些看官的分析,其实我在过去的几年中也一直在想。
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也说不清。你们骂也好,笑也好。生活总是一天天过去,人也是一天天长大。我和她两年没见。见过之后,都发觉对方有所改变。时间,总是会慢慢把一切都放开的。
这也是我当初想写这些东西的一个目的。我希望趁着自己还有这样的想法,把它付诸于文字,或许,又过了几年,回过头看这些,还能记起自己当时的感情。
你们不要希望我的帖子变成什么热帖。我自己都不想。是真心的。有时候,悄悄话只能蒙起头才说得出口,不是吗。我如果真的希望这些东西沈芳有天会看到,那还不如直接说给她好了。
写点今天的小对话,或许你们想看。其实是短信。
下午,正在开会。我昏昏欲睡,正强忍着。
手机震了一下,我悄悄取出来看,上面写着:“可怕的风,都把我吹上去了。”
我回道,“它也把我吹醒了:)”
她回:“可怕。你工作时间睡觉?”
我回:“非工作时间。正在和我老板参加‘试验室管理安全和道德’培训。”
她回,“让他看到你睡觉会杀了你。”
我回,“他正在偷偷吃午餐剩下的葡萄,一颗,又一颗,一颗接一颗……”
她回,“酷,你们两个都。”
我回,“你知道他为什么提拔我了吧。”
她回,“因为你们都疯了。”
我坐在桌子后面,偷偷地发着短信,时不时偷看一眼培训的美女博士。好在不会让回答问题。或者,下次我染个黄毛过来,这样就算看到也不会辱国。我在这会议室里,就是个异类。
反程火车上,又收到短信,“培训有趣吗?”
我回,“还好。主讲很酷的女人,大约30岁,苗条,黄发,直,褐色眼睛,漂亮,非常sharp(怎么翻?这个词好像包涵很多意思,不好意思),幽默,N大的博士,国家实验风险评估系统任职。”
她回,“为什么你还睡觉?”
我回,“这个问题很让我混乱。你知道,我总是个简单的人。老板也没用心,吃了一下午葡萄。现在面对我正在吃偷回来的一块儿起司。”
她回,“好一家公司!”
我回,“我没拿。”
她回,“假如吃的太多顶在那里,一般是不会再拿的。”
我回,“可爱的女人,知道吗,吃得多些风就不会很容易把你吹走了。听收音机说明天有更大的风从西南沿海登陆。”
她回,“谢谢。听起来我晚上要吃多些。”
我看着短信,傻咧着嘴。老安又掰了一块儿起司塞嘴里,“翠花,你手机合同一月有多少短信?”
我说,“100”
“够吗?”
“无所谓。”
他“哦”了一下,又问,“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冷的可怕。”
我摆摆手,“不了。中午吃多了,现在还顶着呢。”
那晚我差不多是折腾累了才放过她。我抱着她,安静下来。看着她累得鬓角都湿了,缩在我怀里一副虚弱的样子,闭上的眼睛不住抖动着。我紧紧的抱着她,伤心极了。我觉得自己,想有位看官说的,就是个混球。我在外面被人家欺负了,自己没本事找回来,于是就欺负比我更软弱的。说我是阿Q,那是贬低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
或许是都累了。我们就这样抱着睡着。天块亮时,我睡梦中又想起我爸那轻蔑的眼神。我又开始对自己失望。似乎这些年的赌气,努力,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超过他,让他对我附体投地,看我的脸色,这些原来只是幼稚无知的幻想罢了。或许,我真的比他差很多很多。我想想自己的出路,就算我真的回了英国,就算我一路努力,做到大经理,也不过年薪百多万人民币。我干十年,他却只用不到一年就找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资本?难道最后只能没出息地跟他比看谁活得长吗?
我不由得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年青时的那些远大理想,只是年少轻狂的胡言乱语罢了。或许是我动静太大,终于把沈芳吵醒了。她睁眼看看我,笑了一下,“心情还不好啊?”
我没说话,翻个身仰面躺着。沈芳靠了过来,头枕在我肩膀上。我摸着她光滑的肩膀,又叹了口气,我说,“沈芳,你傻不傻,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亏了你了。”
沈芳轻轻地问,“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才不亏?”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什么都不行。……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前途,出了一张嘴没事儿会两句臭贫,还自己觉得挺本事的。”我又苦笑了一下。装作轻松的说,“真的,我说真心话的,你要不找个更好的吧。这世上比我好的大了去了,比我漂亮的,开心的,有本事的,像你这样的条件,一抓一把。……我就是坨臭大粪,你好好一姑娘,别把你熏臭了。”
沈芳支起头,轻轻摸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儿说,“你觉得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你才会满意自己?”
我想了想,“至少,我不能做一个自己的命运要看别人脸色主宰的人。起码,我要达到一个位子,可以保证我能够不受别人干扰的,主宰自己的生活。”
沈芳又问,“那怎么才能达到这个位子呢?”
我说,“不知道。如果是走仕途,一是,要一路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二是,仕途上总有一山更比一山高,就像你爷爷,也是人尖儿上的了,不还是有人一句话就下来了,仕途上,最后能真正不被主宰的也只有一个 玉皇大帝。这条路,走着太累。是心累。走得不远,自己不安;走得远了,良心不安。所以,最好的,大概是要挣很多钱吧。有了钱,只要平衡好自己的心态,不痴迷钱财,应该是可以过得很潇洒。”
沈芳想了想,“等有了钱呢?又要怎么办?”
我接着说,“可以大隐于市,也能远遁江湖。兼善天下也好,独善其身也罢,你自己说了算。最好的,就是像范蠡那般,泛舟太湖,一大家子人,开开心心过日子。衣食无忧。”
沈芳说,“说到底还不是最后回到过日子上。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开开心心生活。其实,生活并不是非要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每天吃早晚会吃出毛病来。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粗茶淡饭或许更开心。人活得开心才是重要的。你,把钱想的过于重要了。”
我笑笑,“国内有一段儿很推崇那个一个人在海边钓鱼,钓完鱼去卖,卖完了挣钱,挣了钱闲下来又去钓鱼的故事。不过,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稳定穷人情绪的宣传手段罢了。你没有穷过,你不知道手里没钱,伸手去要,别人爱搭不理,你还要低声下气,忍辱负重,必须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滋味。哎,贫贱夫妻百事哀……”说道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撇下母亲,撇下男友,带着他们的眼泪,非要出国混出个人样子来。可是如今,却依然这般前途未卜。我心中一酸,又留下眼泪。
沈芳帮我擦着泪水。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我伸手抱住她的身体,把头埋在她的胸口里,我其实也不求她能理解我的想法。毕竟我们的生活是不同的。只是,我知道她会真的心疼我,这就足够了。
我哭了一阵,渐渐情绪平静下来。沈芳推推我,“你起来洗澡去吧,你妈妈飞机要到了。”
我这才想起,我妈他们坐一早的飞机过来,还要赶到机场去呢。
我急忙起身往洗手间,飞快的洗澡刷牙。等我出来时,看到沈芳正在往一个个纸带里装我的那些衣服物品。我看着她单薄的双肩在宽大的浴袍下显得那么憔悴,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我说,“你去洗个澡,回来再睡一会儿。”
我一边收拾东西,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我爸多嚣张,一会儿想自己多窝囊,一会儿又想,沈芳真让人心疼,想到这儿,再想,我不但没出息,还是一畜生。
忽然听到卫生间里她叫了一声,我跑过去看。见到她满脸通红地看着镜子,撅着嘴。我问,“怎么了”。她转过身,撅着嘴,把浴袍领子扯开一点,我看到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我“罪恶”的证据。我心里又一阵难过。我走过去,抱着她,摸了摸那些红色的瘢痕。我小心的问,“疼不疼?”
她噗哧一下却笑了,掐了掐我的脸,说,“你怎么那么可爱啊?你知道不知道这叫什么?”我笑着说,“我们这边好像叫‘草莓’”。沈芳笑了一下,用英语说,“爱的痕迹。”我也笑了,笑得很心酸。我真的觉得很委屈她。我抱着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要是我以后再这么欺负你,你用豆腐把我拍死好了。”她也笑了,“我才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但是永远不能来看我。”我心里又一疼,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啊,捧了块儿狗屎当宝贝。不由又抱紧了她。我听到她轻轻地又说,“记得你昨晚答应过我的。”
我有点一愣,心想,我答应她什么了?
沈芳帮我那上东西下楼去我的那间客房。放好东西,我带上钱和汽车钥匙,准备出门。我看了看沈芳衣服依依不舍的样子,叹了口气。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所有的钱,我数出一千留给自己,剩下的大概还有2千多的样子。我递给沈芳,“你拿些现金,出门万一丢了打个车回来。”
沈芳有点奇怪,“我有卡啊,再说我也不出门,出门也有车啊。”
我把钱应塞到她手里,“你以为是英国吗?那里都让你刷卡。”
她还推辞,“那我也能用卡取钱出来啊。”
我吓唬她,“千万别。我跟你说,治安乱着呢,劫匪专门等在银行门口,一碰到像你这样话都说不囫囵的无知少女,马上连人带钱一块儿给你抢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沈芳撇撇嘴,“我十二岁就自己去英国寄宿了,这么大了反而被当无知少女。”她看了看手里的钱,自己留下几张剩下的又递给我,“我不买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你不是还要带你妈妈玩吗?你多带些。”
我把脸一沉,“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烦不烦。叫你拿上你就拿上,你以为这是英镑啊,人民币不禁花知道吗?跟港币似的还没人家面值大。这么点儿,转身就没了。你是不是压根儿没去过香港啊?整个一土包子。”
沈芳却忍不住笑了,凑过来粘住我,“干吗对我这么好?”
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自做多情吧。”
她自己乐着撅噘嘴,拉着我的胳膊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说,“色咪咪得是吧?”
她呵呵笑着,点点头,“有点儿。”我一把抱过她,在她脸上亲着,我又开始浑身激动起来,我听到沈芳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景明,你现在看着我,眼里都是爱。”
我听到这话,忽然满强的情欲一下子消失了。我有点害怕。我推开她,不知所措起来。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开始对一个女子的身体有了这么强烈的兴趣,并且也对她本人有了这么深的依恋。我想起再过一个多小时,我一年未见,执手9载的男友就要不远千里的飞来了。我的心开始砰砰跳。我看看沈芳的笑容,一阵心酸。想起男友,心又愧疚的疼起来。我有点慌忙的说,“不闹了。我得赶快去机场呢。”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沈芳还在那里看着,手里拿着那些钱,眼神却是平静的看不出喜忧。我心又是一阵抽搐,我努力笑了笑,“我把手机一直开着,你有事就只管给我打电话。”我看到她似乎微微一笑,像是点了下头,又说,“甭管几点,你,只管打。”
我走出房间,掩上门。向外走了几步,上了电梯。门关上,几乎是同时,我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我觉得我简直不是人。
我站在机场的出关口。心情说不上来得难受。我甚至想,要是他们别来多好,要是飞机晚到些多好,我觉得真是没脸见他们。我想帮我妈扬眉吐气,没成想竹篮打水百忙一场。我和男友痴痴缠缠走了9年,我这边差点就跟别人跑了。我爸,沈芳,一个短短的晚上竟然被我搞出这么多事。我又开始怨恨我爸,如果不是他非要把我这谭平静的生活打乱,那我现在又该会是怎样一种期待盼望的心情啊。但是,我又接着开始怨恨自己,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跑去沾人家沈芳什么便宜?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哎……我又有点想抽自己,抽死都不解恨。不过,看看边上人太多。很没种地想想,算了,等回来找个没人地儿好了。又想,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男的。但是,还是,潜意识觉得我还真就是孙子,居然找这个借口。不过,赶快又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人群中老远,我就看到我妈有点不太健硕地跳着脚拼命向我挥着手。她的身后,一个高高个子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孔,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却没有挥手,我往下看,那手里一边一个大箱子,肩上还背了一个老大的包。这两个身影一出现,我眼泪一下哗哗地流了下来,我想说出些什么,但是嘴唇抖的控制不住。我拼命咬着嘴唇,有多用力我自己不知道,没感觉。反正后来我男友看到我这个样子,一下把扔下包,抱住我,哭着说,“宝宝,你的嘴都破了。”
我妈也过来抱着我,三个人就在那儿放声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估计在想,这是生离啊还是死别啊?呵呵,其实都不是。这只是一次隔了一年零一月的重逢。
后来,我想,我妈和男友本应不哭的,只是见了我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心疼我。而我,我哭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只是,那时,我悔恨愧疚的泪水,却被这些善良的人误以为是深爱的表达。他们,还有沈芳,都过于善良了。而我,却一次次利用他们的善良,一次次伤害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