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华问道：“然后呢？”刘长安道：“然后第二天他们就来了，还是收上门保护费，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因为我没交资源保护费，所以才没避过那场大火。很显然，火就是他们放的。”

赵瑞华道：“你没去告他们？”刘长安说：“我当然告了，我把他们轰走了，跑到镇里派出所报警。结果派出所的人来了查了查，说没有发现人为纵火的痕迹，判定为我们自己不小心失火。我这个气啊，可是没有证据，也拿他们没办法。”

赵瑞华又问：“然后呢，你怎么就跟我提涨价？”刘长安道：“我没交保护费，可是其他的老乡怕了，就交了，结果他们那里平安无事。接下来吧，我这进货的货车在镇子外面又被人截住了，说是撞坏了他们的高级轿车，让我赔几百万给他们。我赶过去，刚说个不字，就让他们一顿暴揍。然后逼我交保护费那帮人就赶过来了，表面上是做和事老，其实他们就是一伙的，还是逼我交保护费。我实在是没办法，就给交了。”

赵瑞华冷笑道：“你交了保护费，然后就想转嫁到我头上，所以提价，对吧？”刘长安叹道：“赵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你要体谅体谅我的苦衷。我要是不交保护费，根本没法开工，我还赚什么钱？厂子里又养着那么多工人，一天不开工，我就损失好多钱呢。你家大业大，多给我一点，就跟九牛一毛一样，可我们这些小人物就能活开了……”赵瑞华冷冷的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刘长安用无赖的语气说道：“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你可能以为，就我刘长安过来哭穷了，跟你多要钱，其它厂子都没事，那以后就不跟我合作了，用其它厂子照样没事。我还没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代表其它厂长老板过来的。要涨价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提议，不是我个人的。赵总要是不答应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别人生产家具去了。”

赵瑞华哼了一声道：“刘长安，你这是威胁我了？”刘长安道：“当然不是，大不了咱们好说好散呗。不过我觉得，你的直美集团，离开我们香河这些成本最廉价的制造工厂，在京郊一带，还真找不着其它人了。”赵瑞华道：“你们倒是挺自信啊。”刘长安说：“废话也不多说了，赵总，你给个痛快话吧，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就给别人打工去了，给谁干不是干啊，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干。”

赵瑞华沉吟了片刻，道：“你先别催我，我好好考虑下。”刘长安道：“赵总，你要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别考虑太久，争取尽快给我个痛快话。我们一天歇着，可就十来万的损失呢。”赵瑞华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你个准信儿，你先回去忙吧。”

听到这话，我赶紧闪在一边。很快从屋里走出一个长相很老土的中年男人，高高大大的，胡子拉碴，穿着一身破旧西服，一看就是一个很不注意仪表的家伙。他看到我在一旁，看了看我，随即经过，可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看我。我哪里理他，直接就进了赵瑞华的办公室。

赵瑞华正坐在办公桌里揉着脑门，我跟她相识以来，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发愁的时候。看来，香河家具厂要价增加的事让她很为难。

地上铺着地毯，我走过去一路无声，一直到桌子前，赵瑞华都没发现我的存在。我也不表明自己的存在，就在桌前瞧着她。

一个多月不见，师姐似乎清减了许多，身形都有几分削瘦，看她的花色小衫罩在身上，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过了她的实际尺码。另外心口与脖颈处的肌肤也干巴了几分，看来真的是瘦了。

我咳嗽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赵瑞华脑袋一动，把手移开脑门，微微抬眼就看到了我。看到我，她整个抬起头，表情古怪的瞧着我，就跟瞧见外星人似的。

我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变帅了还是变丑了？”赵瑞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别逗我，我笑不出了。”我绕过办公桌来到她身前，一pi股横在桌沿上，道：“我都听到了，确实很麻烦。”赵瑞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我的看法，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赵瑞华咬咬下唇，道：“不过两种办法而已，要么就答应他的涨价要求，只是少赚点；要么就不答应，那就要再去找新的家具代工厂。”

她可能因为心情的关系，话没说全，但我完全可以了解她没说出的心里话。前者，答应了刘长安等人的涨价要求，自己成本增高不说，那种被胁迫的感觉也会让心情极度糟糕。而且，答应了这次，以后还有下一次怎么办？

后者，就如同刘长安那番自信的说话一样，京郊附近除了驻扎于香河这个大型家具生产基地的厂子外，还真找不到更廉价的加工厂了。而且一旦寻找新的代工厂，生产环节必然会暂停一段时间，这对一个在京城打下响亮牌子的名牌企业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任何一个有头脑的老板都不会冒这个险。

我感同身受，开始思索自己在师姐这次危难之际，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