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夏青青会为我出点主意。但一个男人如果指着一个女人出主意，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了，不靠谱的。女人帮不了男人什么。

夏青青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不知道哇。”

夏青青说：“这官当的，两头受气。”

我说：“是啊。”

夏青青说：“如果实在不得行，只能得罪我爸爸了。”

我哈哈笑了。

谁说女儿向着父亲，看到夏青青，我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472.

由于我清楚夏青青帮不了我什么，回到南县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有些不知所措，也没有任何作为，只能拖着，有时候拖也是一种办法，因为事情的发展总会以它特有的方式进行。

这天，吴海洋来找我，说：“小袁，我看常亚东的事，不必把他的教委主任给撤了。”

我说：“为什么啊？”

吴海洋说：“我觉得常亚东这人不错。”

我心里一惊。

吴海洋这个家伙，也是无利不早起，居然肯来替常亚东说好话，肯定是背后收了钱的。没想到这个常亚东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工作做到县委书记这儿来了。

我笑：“老吴，收了多少钱？”

老吴说：“别这样说。没收多少？”

我说：“跟我你还打埋伏？”

老吴说：“真的不方便透露哇。”

我说：“好吧，不说就不说。”

这时，我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常亚东送钱，找人托关系，找了这个找了那个，甚至找到我岳父，但是从来没有找过我本人。

我把这个疑问跟老吴说了，老吴笑了：“这得问你自己啊，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说：“我不知道原因何在。”

老吴说：“你让人不敢接近。”

我说：“不会吧，我很平易近人的。”

老吴说：“一搞就是媒体报道，谁受得了哇。”

我说：“怕这个？”

老吴说：“谁不怕啊？”

我哈哈大笑，也觉得老吴说的有理，没想到我早就名声在外了。人家也轻易不敢向我行贿，这样也好，省却了多少麻烦。

只是他们转个弯来找别人，还是挺麻烦的。

老吴说：“小袁，无论如何得给一个面子。”

我说：“只是媒体这一块如何弄啊，新闻里也报道了老常的丑事，满城皆知。”

老吴说：“没事，常亚东不在乎，他只要当官。”

我说：“为了当官，可以什么也不顾？”

老吴说：“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可真是服了这些人。难道一个官就那么大的魅力吧，而且不过是个县里的职务，真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没别的想法，就是求富贵。

473.

我说：“老吴，我还有个问题。”

吴海洋说：“什么问题？”

我说：“周书记也知道我们县教委主任要下台，所以，安排一个人过来上任。”

吴海洋说：“谁？”

我说：“周明勇。”

吴海洋说：“什么人？”

我说：“他侄子。”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他侄子，而是共一个女人“同情者”。同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嘛。不过，这些真实的情况又不能跟吴海洋说，如果说了，就是败坏领导形象。市委书记周林知道的话，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哇。

这年头，要想当官，得先把领导哄好哇。

吴海洋说：“这下可麻烦啦。”

我说：“是啊，这个位子本来是要下的，如果下了，也可以满足领导的要求，否则，市委书记不是你我能得罪的啊。”

吴海洋说：“这可怎么办？”

我说：“难办。”

不过，吴海洋毕竟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老油条。脑瓜子就是灵活，或者，就是擅长背后搞人的鬼。想了一会儿，吴海洋说：“有办法了。”

我说：“什么办法？”

吴海洋说：“让教工委书记马显荣下，然后，老常去当教工委书记。这样，就把教委主任的位子空出来了。”

我说：“这样也行？”

吴海洋说：“有什么不行，要知道，在南县，咱哥们说了算。”

我没有说话，同时也有些替马显荣难过。这个老马其实人并不坏，我对他印象还相当好，只是就这样叫他下了，也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把他调整到别的岗位上，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岗位。

我说：“无缘无故把人家搞掉，也不太好吧。”

吴海洋说：“那就找一个理由。”

我说：“什么理由啊？”

吴海洋说：“理由还不好找，贪污，好色。”

我说：“你去找吧。”

吴海洋说：“好吧，我来。”

474.

本来，任何一个当官的，都不是好人，我也接受这个观点。我也认为想从马显荣身上找一点问题应该比较容易。当官的哪有不贪污的啊，可是过了一个星期，吴海洋来找我，说：“不好办。”

我说：“怎么啦？”

吴海洋说：“这个马显荣，真的没贪一分钱。”

我说：“我靠，不会吧。”

吴海洋说：“真事，这个家伙，作风也正派，没有搞任何婚外情，养情人什么的。”

我说：“这个老马，真不配合工作。”

吴海洋笑：“是啊。”

我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觉得这事也有些难办。难办不在于别的，而在于我的内心，如果老马是一个混蛋，办了也就办了，以反贪污的名义把他搞下去。老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快。

可是老马却是一个好人。

我说：“真不忍心对这样的人下手。”

吴海洋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说：“必须要下？”

吴海洋说：“必须要下。”

我一想，时间过去的也挺久了。如果再拖下去，也不好收场，重要的是，这事还引起了市委书记周林的关注，周林派的人也得马上上任才行啊。

我说：“我去找老马谈谈。”

吴海洋说：“好吧。”

吴海洋走后，我才意识到，这是多大一个烂摊子啊，为什么不是吴海洋去，而是我自己去。而且，比这更坑爹的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要找马显荣的。

一意糊涂啊。

凡事还是要先把工作做在前头，因此，同时也了和谐大局，尽管有些不情我找到了马显荣，特意请他在一家好的酒店里吃饭。

马显荣说：“袁县长，你请我吃饭，可不敢当啊。”

我说：“别这样说。”

我平时的样子十分平静，那天，我的情绪有点低落，大约是觉得心里有愧吧。 ]马要就要下这个家伙了，心里不能不愧吧，我平生不做亏心事，没想到当了个县长，开始做一些违心的事来。

看到我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马显荣问：“袁县长，单独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我说：“没事，喝酒。”

我的意思，也是借喝酒喝高了，再来说事，这样也好说出口一些。借着酒盖脸，有些话也方便说。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说：“老马，今天找你来，是有点事。”

老马说：“什么事啊袁县长。”

我说：“老马，不好意思啊。”

老马越发紧张了，脸看着我。

我说：“最近教委的领导班子可能要调整一下。”

老马说：“我会动吗？”

我说：“可能要动一下。”

老马说：“动我到那里去啊？”

我说：“还在研究中，你要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