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梦雨收回目光：“有时我也在想，当初我是怎么做出的这决定。我认识他的时候，读大三，一年后毕业，家里连工作都为我安排好了，你知道，金融专业说起来好听，高、大、上的，但女生读金融，找工作不那么容易。我家里还给安排的是政府财政局的单位。当然，是在苏州了。我也问过他，能不能来苏州？可他说，苏州是搞商业的地方，不是搞学术的地方，他的理想是当中国的爱因斯坦，必须在一个有学生气氛的地方发展。他没有逼我，还对我说，让我自己做选择。”

“还有这故事？”陈毅男越发来了兴趣：“我还以为没有曲折呢。看样子，你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当未来的中国的爱因斯坦夫人了？”

“谁说我没有犹豫？”沈梦雨说：“再浪漫的爱情有需要面对生活。为此，我也想了好几天，最后才决定来武汉读研。”

陈毅男见她说的如此简洁，也不好再问，就说：“那你的决定家里有没有反对？他们都支持吗？”

“怎么可能呢？”沈梦雨说：“虽然我父母认可他，但不看好异地恋，更何况还要放弃工作，再去读研，三年下来，谁知道会如何？但我一方面想到的是爱情，一方面想到如果顺从父母的意愿，这辈子就太平淡了。成为一个公务员，每天两点一线，日子久了，还不把人憋死？你觉得呢？”

“我可没这种想法。”陈毅男说：“我真要当了公务员，说不定就求安定了。”

“你觉得当公务员很难的？”沈梦雨说：“你这样的学历和能力，要当公务员不是什么难事，别想着什么考试，那只是招办事员的，你可以以专家的身份应试高级岗位呀，那用不着考什么申论之类的。”

“是吗？”陈毅男说：“专家？那需要年龄吧。”

“又没让你现在去当。”沈梦雨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说：“为这，我算是把我父母得罪了。好在他们开通，说我不可能跟他们一辈子，就不阻止我了。”

“这么容易？”陈毅男有些不相信地说。

“不像你家那么复杂吧？”沈梦雨说：“我爸对我说，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你自己做主。我当时特别感动，想着以后真如所愿，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我妈却很冷静，是爱因斯坦是一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就算是中国的爱因斯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梦雨抬起右手，轻轻地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雪白的手腕上，露出一串色彩斑斓的手串，在灯下闪烁着美丽的多彩的光。

陈毅男被吸引了，盯着那手串看着。

“这是我妈给我的。她说既然我选择了和爱的人一起奋斗，她不阻拦我，只要将来不后悔就好。”

“那——你后悔了吗？”

“后悔？”沈梦雨说：“后悔什么？现在一切才刚开始，而且事情还朝好的方面发展，有什么可后悔的？”

“好的方向？”陈毅男说：“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你看看现在的环境，住着那么小的房子，还是跟人合租的，房型落后，环境嘈杂，更别说前途还没定。你真觉得你有把握留校？”

“不留校又如何？再找工作也没什么呀。现代社会饿不死人，只看怎么生活了。告诉你，青春是用来放纵的，不是你这样前思后想以后几十年怎么生活的。”

陈毅男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又看了看沈梦雨手上戴的手串，想着换个话题：“你这戴的是什么？宝石还是玉？”

“宝石。”沈梦雨转着手腕说：“蓝宝为主，难得的是大小一样。”

“应该很值钱吧？”

沈梦雨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总离不开钱？这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有价无市，你上哪买去？这是我妈送给我的压箱底的传家宝，要伴我终身，并要传下去的。”

两人又喝了两壶茶，谈了些别的事，然后才起身离开。

回到住处，陈毅男想着自己健身出了一身汗，需要好好洗洗，就走进浴室，插上电热水器的插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上网，一边等着水烧好。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屋里响起了脚步声。陈毅男一回头，看见沈梦雨拿着几本书进来了：“哎，期货专家，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的几本和期货有关的入门书，我帮你借了，要不要看看？”

“当然要看了。”陈毅男连忙接过来：“不瞒你说，今天我在公司听几个炒家在那里谈话，满嘴的术语，我都没弄懂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意思问。”

“那你就是看了书也不一定懂。”沈梦雨说：“术语分行话和土话，炒期货的也不都是科班出身，多数情况还是土豪，怎么会说专业术语？”

陈毅男一愣，没想到沈梦雨对期货业还如此了解：“那我先不跟土豪打交道，跟分析师聊天总用得着的。”

沈梦雨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毅男连忙说：“你回去把你的门关好，我待会要洗澡。”

“洗就洗吧，谁还会看你！”沈梦雨笑着说，然后走了出去。陈毅男自嘲地摇摇头，把书放在床上，然后继续上网。

第二天，陈毅男一走进期货公司，就看见熊琴正在那里和公司的期货分析师说着什么，两人看见陈毅男走进来，分析师指着陈毅男说：“你今天要哭了，就你做的那个棉花走势图，涨了一天就不错了，昨天盘整，今天就该垮塌了。”

说完，分析师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陈毅男对熊琴说：“这么大派头，什么来头？”

熊琴说：“说出来吓死你。这可是从美国华尔街学成归来的，在华尔街投行当过交易员。”

“真有那么大本事，回国干吗？”陈毅男不屑地说：“还不敢自己开公司、炒期货，却要当一个分析师，靠牌子唬人。”

“就是。”熊琴说：“等开盘吓死他。我刚才跟他打赌了，要是连张三天，他就请我吃三天大餐。到时一起去。”

陈毅男笑着点头，然后走进黄瑞鸣的工作间，打开电脑，开始做着准备。

不一会，黄瑞鸣和一个炒家一边谈一边走了进来，那炒家说：“我就不信你说的棉花有上涨行情。根本就没有谣言嘛，怎么上涨？”

黄瑞鸣示意陈毅男把做的走势图调出来：“看看，这就是理由。真有谣言就麻烦了，那我就不押注了。”

“这能说明什么？”炒家对图只能看懂一个大概，自然不懂其中涨跌的奥妙。

黄瑞鸣用手指点着，为他讲解了一遍：“你不信是吧？马上开市，你就明白了。”

炒家摇着头出去了，间或又走进来两、三个人，都不相信黄瑞鸣的判断。黄瑞鸣笑着对陈毅男说：“看来，这里看多的就是我了。”

陈毅男依然信心十足。

当期货开市时，整个大厅内的工作间都想起了键盘的噼啪声，陈毅男别的不关心，只看着棉花的走势。在开头的半小时，棉花还盘整了一下，然后就昂首向上了。黄瑞鸣笑着一拍手：“看，马上他们就要后悔了。”

他的话音刚落，熊琴就走进来了：“拉动了，看，拉动了。”

黄瑞鸣说：“不用你来报喜，这势头挡都挡不住了。”

熊琴高兴地走到陈毅男的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门红呀。中午别忘了。”说完，哼着歌走了出去。

黄瑞鸣奇怪地问陈毅男：“中午干嘛？”

陈毅男笑着把熊琴和分析师打赌的事说了一遍。

黄瑞鸣说“期货市场最看重的就是打赌了，赌注无论大小，只要压对了，就会出名。今后说不定找你做走势图的炒家要排着队找你了。”

这一点陈毅男倒不敢想，他现在想的是到时如何跟分析师辩上一辩。